空荡荡的玄关处，静谧的公寓里，哪里还有人影？
不要问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是不是后遗症复发了？
看吧，我是不被上天眷顾的人。这回又像上次，满心策划，最后都逃不过竹篮子打水的结局。也许，我该发短信叫廖小雨找大师算姻缘，如果注定孤独终老，我就安分守己，不再胡思乱想了。
暗恋吃力不讨好，注定吃不了，便要兜着走，其实这点难受，我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我也实在厌倦这种不断揣摩、猜测又不断失败的循环，把我变成鼓气的球，每每失落，便扑哧扑哧泄气。像我这种人，最怕陷入消极里，总怕又被拉回无尽的抑郁中。
我转身回到楼上，捡起被我仍在地上的吊带裙，毛毛躁躁地套上，瞄了眼让我浮想联翩的冲凉房，疑惑那灯怎么亮起来了。
我紧走几步，站在门口，探手摸那开关，一阵风夹杂湿热的气息扑面袭来，鼻尖被潮湿侵染，呛得我连打几个喷嚏，涌出好多鼻涕。
不是幻觉，原来他是真的回来了！
只是因为急事又回医院了。工作忙碌不见得是件好事，尤其年纪轻轻的他，身负打造国内名牌精神心理科室的重责，这些年都没休息过。
我俯身捡起他替换下来的衣服，如往常一样，把衣服放入阳台洗衣机里，这是五年里我所能做的事——尽可能地承担家务。
我愚蠢地以为，只要不断重复去做，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这个家雷打不动的存在，只是后来有了点私心，才会妄图求个名分。
月亮又大又明亮，让全城为之戒备的台风，还是没来，天气预报再次打脸，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可是在这无风无雨的夜里，我却打了个大冷颤。身心疲惫，我只想尽早睡觉。我绕回程禹蘅的房间，伸手把灯给关上。
然而，熄灯之前，一双没注意藏好的红色拖鞋，赫然闯入视线里。
我的眼，突然泪如泉涌。
头一回在电话里，只有我一气呵成讲到底，廖小雨中途一句话都插不上。
我撕心裂肺地哭诉：“小雨，你说我还能为这段感情找多少个理由呢？他们做心理治疗的，平常挖空心思捕捉细节，拖鞋放得这么明显，他不可能见不到，而是选择没见过。这不就是拒绝吗？他就是在拒绝我……”
那夜，他应该早就发现卡片和礼物藏在器皿里，无数次掠过酒瓶，就是在试探我，只是我一厢情愿地以为他兴致高昂忘记倒酒，怪不得他编了那么理由拒绝我为他庆生。可我就是脑子迟钝，迟迟没发现，还无数次提起庆生那夜，他无可奈何，又不想破坏彼此关系，才会掠过不谈，全都是为了给我留台阶好下台。
若再往前回顾，大概从我答应让他做监护人开始，他就在回避我眼里对他的眷恋，所以他才会对我约法三章：不要进入他的房间，不要与他有皮肤接触，不要等他吃饭。虽然条条框框都被我打破，但是量变成不了质变，何况感情勉强不来。
廖小雨从不安慰人：“瞧吧，我早说过他们这类人心病不浅，果不其然他就是个享受病号偷偷喜欢自己的大变态。”
程禹蘅不是变态，我想为我的白马王子正名，但是心口痛得厉害，连说话都无力。
“听老娘一席话，离开他，我给你上各大婚恋网征婚去，替你觅个富二代，以你的姿色，毫无压力。”
我哭得更凶了，脑海一片凌乱，廖小雨不知怎么的，感性起来：“为什么活着有这么多痛苦，我们还要正正经经地背负起来？”
这是我听过的最无措的话。没有过去，不代表没有未来，有了那些不堪追溯的患病过去，我在程禹蘅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可我要如旧生活，装作没事人，欺骗自己纸还没被捅破，心无波澜地与他相处下去。
廖小雨怕我失恋做傻事，三更半夜，把我喊出去，往G城最出名的酒吧街去。
她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地哼着歌儿，一路上引来过甲乙丙丁频频侧目，进酒吧之前，还熟门熟路拉我到成人用品店玩变装。
我们挑黑色窄身皮裙，买遛狗的皮圈、长靴、骨头项链，还有假发。店员帮我把长发卷起，套了一顶金黄色的假短发。廖小雨则用大波卷把原来的齐肩短发严严盖住，把半张脸修得像鸡蛋的尖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装扮完毕，廖小雨迫不及待地推我进酒吧。
刚进去，我便闻到一股臭烟味，我难受地往后退，差点撞到小混混身上。
小混混别过头来，拨开幽蓝色的长刘海，朝我抛了个媚眼，把我吓得鸡皮疙瘩丢一地，还好廖小雨及时凶回去，将他赶走。
酒吧内部像个大型舞厅，中央聚集了一堆摇头晃脑、摆动身子的人，随着音乐节奏加强，红蓝射灯不停变换角度，场内气氛逐渐推上高潮，我没法适应这样的环境，感觉身心快要爆炸。
廖小雨靠过来，喊道：“你看这些男的像不像发情野猪，只要逮着个母的，管她长得怎么样，脱掉裤子都一样。”
廖小雨见多识广，不会纯吓唬我，我连忙拽住她的衣角，紧跟在她老人家身后。
她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左手拿酒，右手打节拍，脑袋晃得像什么似的，身子却可以不动，我简直要佩服得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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