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那个专题报道后，锦城电视台给柳如卿放了一个长长的假。
说是放长假，可是柳如卿自知，是因为吴海生那边给足了压力，电视台也好媒体也罢，无力再承担继续报道的后果。
领导的一番委婉说辞，柳如卿听了头一句就明了，就答应了下来。
领导说：“看来，你是一个识大体的姑娘，前途无量。”
柳如卿面上温婉的笑笑，心里却是嘀咕，她不需要什么前途无量。
她早已参透，这个世界上如果能有她留恋的东西，一定不是前途二字。
在家昏睡了一天后，柳如卿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她从被窝里打着哈欠伸出一只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可惜距离太远，几番尝试后，手机摔落在地，她赶紧爬起床捡起来，看见来电提示，她有一瞬恍惚。
“你好。”
那头声音不耐，大约是因为听了太久的等候音，开口道：“是我。”
柳如卿低下头：“我知道是你。”
江意煊没有跟她做任何寒暄，开门见山道：“柳如卿，你还要犯多少傻？”
柳如卿一愣，随即意识到他意有所指，明白这通电话的来意，大概是作为吴海生的律师，他来提醒她了。
她还在出神，那头很生气地质问：“你有没有起码的法律常识，你知道你已经构成了犯罪吗？”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义士呢？这么拙劣的手段你也使得出来？”
“你真以为陷害了吴海生，你父亲就能大仇得报了吗？为什么你当记者这么些年，却还是如此天真？”
突然，手机一震，又进来一通电话，是来自港城的母亲。
江意煊喋喋不休：“你在听吗？”
她点击保持江意煊的通话，说：“我接个电话，稍等。”
那头她点开母亲的通话：“妈妈，什么事？”
母亲谭洁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如卿，我收到一封律师函，是你姑姑，她要告我，我刚刚拍照发给你了。”
柳如卿震惊的提高了声音：“什么？你说什么？”
母亲急的出了哭腔：“你姑姑给我寄了律师函，你知道这个事情吗？”
柳如卿打开短信，果然收到母亲一则彩信，是律师函的照片。
她心里一揪，赶紧查阅。
通篇看下来，她心乱如麻，这个律师函到底说了个什么事情，她一头雾水，但是唯有【律师：江意煊】几个字，她第一时间看到了。
早在高中时期，她就练就了对这三个字高度敏感的技能。
当初学校张榜成绩单，她能在六百多人的大名单里面，精准的找到江意煊三个字。
没想到如今这个技能又在她身上重新出现了。
那头母亲打断她的思绪：“如卿，你帮我问问你姑姑，这到底是是要干嘛呀？”
说罢，母亲那头挂了电话，江意煊的声音再度响起：“柳如卿，你还在听吗？”
柳如卿心乱如麻，她从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
江意煊沉默了一阵，大约是听见她的呼吸的气息声，知道她在听，再度开口：“柳如卿，你当初说你当记者是为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柳如卿开口，声音如梦初醒：“那你当律师是为了什么？”
“我们都在渐行渐远，背道而驰不是吗？”
江意煊冷笑：“我背道而驰？”
柳如卿也冷笑：“难道不是吗？为了威胁我，你竟然撺掇我姑姑去给我妈妈发律师函，你这是在提醒我，不能再对你的重要客户下手了是吗？”
那头的江意煊沉默了几秒钟，随即提高了分贝，听起来是怒火中烧：“柳如卿！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柳如卿听见他气急败坏，只觉得有一丝嘲讽，笑着说：“是，我是无可救药了，本来我也不想被救，江律师你就放任我自生自灭吧。”
那头江意煊听了这话，气的直接挂掉电话。
柳如卿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他已经挂断了电话，手还是保持着拿着手机的姿势，略微有些酸痛。
电话里的滴滴声不断，越来越大声，柳如卿仿佛听见了耳鸣的嗡嗡声。
她一瞬间回神，发现江意煊已经挂断了。
她长叹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
江意煊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前，他挂断电话后，先是被她那些话激得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急忙挂了她电话打电话去问张立，是不是张立擅自拟了律师函没经由他批准就发给客户了。
张立有些紧张失措，往常江意煊人看起来虽然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是对待张立这个律师助理也颇有惜才之情，即使他犯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误，江意煊也都选择无视。
江意煊今天异常的愤怒，张立敏锐的猜到肯定是因为那封律师函是涉及到柳如卿的。
他小心翼翼的回答：“江律，这是我之前发给你邮箱过的，一般你没有回复我就是默认没问题。”
江意煊想起他们之间是有这个不成文的习惯，但是他还是气急攻心，不客气的叮嘱道：“以后必须问过我才能发！”
张立接连称是。
江意煊挂了电话，头疼的合上眼，左手拉开抽屉，里面放了一盒香烟。
他想都没想直接抽出一根香烟，点燃，深吸一口。
他吸了两口，开始找上回因为父母来的时候藏起来的烟灰缸，翻箱倒柜半天终于是在一本诗集后面找到了。
那本诗集是他高中时候买的，只因为里面有一首贺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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