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晚上是没有公交车的，他只能自己甩着两条腿到雒城中心区，一路上灯火灿烂，车辆行人熙熙攘攘，把夜里弄得也和白天一样繁华。
漢州低着头走着，用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儿，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家伙，便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你还要跟着我多久啊？”
成都手里拿着的烟抖了抖，半晌才开口道：“你个死娃儿，挂我电话。”
漢州囧了一下：“……不小心挂了的。我还以为你还会打过来，你没打说明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嘛。”
成都追到漢州身边，跟着他肩并肩一起走着；他侧侧头说道：“不能挂我的电话……好歹我是你上司啊。”
漢州脚上继续踢着小石子儿，无所谓道：“那你有什么事？”
成都没说话，只是用纸把烟头捻灭了，随手丢到了路旁的垃圾桶里。他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说道：“没什么……”
他嘴唇抿了抿，又说道：“最近听说敖甲那家伙挺忙的啊。”
漢州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成都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高大，斑驳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显得高深莫测，他淡淡说道：“最近鱼凫也没在河里睡觉了……敖甲和鱼凫去了归墟。”
漢州浑身一震。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归墟”两个字了，这几个月来他简直快被这两个字搞得神经衰弱了，一连串的秘密全都埋藏在那个危险的地方，然而说实话他对那地方有种来自本能的抗拒，他却一直没有向别人说过。
此刻成都提起来这地方，八成是在暗示敖甲那家伙去干和杜宇一样的事情去了，虽然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但可以猜到一定和他的记忆有关。
虽然之前从金乌那里得到了敖甲的消息，他也基本猜到了个大概，但如今从成都嘴里听到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漢州停了下来站定，他看着成都沉沉地说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成都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微小的怀念，他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你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
漢州心里骂了一句，这回答也太tm狡猾了；他本来想拿这话呛一下成都，没想到这老狐狸嘴巴太能说了，就这么把话给切了。
“我想要的，你可给不了我。”漢州横了成都一眼，手一挥、夜空里突如其来一阵强风袭卷，金乌巨大的翅膀卷起层层气流从空中俯冲下来落在了漢州身边。
四周的街道上都空无一人，时机刚刚好——漢州身形敏捷地一翻身趴在金乌背上，对着成都那面无表情的脸接着说道：“我想要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漢州在灯光里看见成都那一双湖水一样的眼睛，微弱地闪出一点光芒，仿佛那湖水下的火山立刻就要喷发出来一样。
金乌盘旋着飞上天空，耳朵里呼呼地全是风声，漢州却清晰地听到了成都的最后一句话——
“无论你想要的是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成都的身影逐渐化作地上的一个小点，漢州想着那句话，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忧伤。
无论什么……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真是的就算是天庭太|子党也不能随便说这种话啊岂可修！
漢州拍拍金乌：“直接去南海，找敖甲。”
金乌叫了一声，拍动翅膀，向着归墟的方向飞过去；城市里点点灯光，而天空上斑斑星光，夜风吹面不寒，漢州心里却异常凛然。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可就算现在时机不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背你妈的时！
漢州趴在金乌背上休息了一会儿，随着空气越来越刺骨，漢州也知道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心里也越发混乱了起来。
金乌最后慢慢停在了之前到过的海上的一个小岛上，月亮白晃晃地照在海面上，也照在漢州死沉死沉的脸上。
金乌浑身发出温暖的金黄色的光芒，在这团光里变回了小小的一只，慢慢飞到漢州的肩头落定。
漢州深吸了一口气，便往归墟的方向走去。
归墟是世间江海河流汇聚之地，据说在归墟之中，海天颠倒、山云反侧，也是神仙往生的地方……反正有关归墟的信息大多都是些神乎其神的传说，具体却是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帮助。
在这儿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九重天上的银河水倾泻而下，在宽大无垠的海面上瞬间消失不见；在那里有巨大的雾气盘绕，一片白茫茫的难以窥得一斑。
不过漢州还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白雾缭绕处巨大的压迫感，已经让他胃里隐隐有些作呕，仿佛那里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陆地一直连接到那团雾气的深处，漢州凭着直觉一步一步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雾气凝结的地方。
漢州走进看这雾气，丝丝缕缕地像是互相有生命缠绕起来的丝线，看来绝对不是普通的雾团，还有空气中模模糊糊的气味，让漢州有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漢州皱了皱眉头，他把手伸进雾里，手指迅速消失在雾气里；雾气湿润又凛冽，当他触及到雾里的丝线物时，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心里一个激灵瞬间把手伸了回来，可浑身的无力感迅速席卷了他，他清楚地察觉意识的远离。
妈的中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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