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综艺节目没有私人空间，白乐大概更愿意一个人待着，而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周小楠的眉头。
他太清楚这些艺人的脾气了。他们有时候受制于世俗的偏见，对于自己的喜好和排斥避而不谈，碰见不乐意接触的东西就会摆出一副“我没有不喜欢，只是不愿意配合”的别扭样子，逼得你不得不猜测他们的需求。
碰上随行经纪人和助理是老江湖的还好，开机之前好歹能搞清楚个人的偏好，若是像周小楠这样拍综艺带新人助理的，基本就别指望能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白乐在心里打了百八十遍的腹稿，斟酌好语气和措辞，才敢扯开一个微笑，伸手去敲唐心的房门。
——希望里面的两位不是什么太难缠的角色。
他深吸了一口气，抿唇笑道。
“夫人，我是白乐。”
门很快就开了。
唐心像是早就等着有人来敲门，开门的动作异常急切，看见是白乐还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虽然很快便端起了角色的架子。
她说：“是白乐啊，小楠现在可能心情不太好，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
“夫人严重了，”白乐诚惶诚恐地点头哈腰，“小楠脾气一直都很好，从来没有冒犯过我。”
他缩着身子，努力演出一个上门女婿应有的窘迫，瞧见唐心往门边退了半步，便急匆匆地挤进去。然而迈了两步他便停下了，像是不敢进的太过，害怕冒犯唐心，只是站在玄关的位置上，稍稍放轻声音劝慰道：“小楠啊，我们回去吧。”
周小楠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闻言怔愣半晌，蓦地抬头问道：“那幅画不会是你画的吧？”
“什么？”
“那幅画，”她扔掉指甲油，缓缓起身，光着脚径直站在地板上，缓缓走向玄关处的白乐，“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想要这个孩子，你想让我打掉他，对不对？”
“小楠你在说什么啊……”
“别装出那副好人的样子！”周小楠大吼着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为我没看到那些短信吗！你以为你那些票据都藏得很隐秘吗？！你和我结婚根本就不是因为爱我！你从来就没有一点想和我一起抚养这个孩子的念头！”
“周小楠！”白乐终于从记忆里翻出了这段对话的背景，拼凑着角色人设装出一副怒不可赦的模样，“你凭什么这么污蔑我！”
“就凭你手机里的那些短信！就凭你背对着我接的那几通电话！你以为我没有录音吗！我现在打开放给你听！”
周小楠抬腿就要往外走，路过白乐身边时还推了他一把。唐心瞧见她气势汹汹的模样，条件反射就想缩起来，退了半步才想起来面前这人演的是自己女儿，女儿和女婿吵架，当妈的总要拦着点。
她心下一横，伸手拉了把周小楠，迭声嗫嚅着：“小楠，小楠，好好说话啊，别动手。”
周小楠却根本不领这个情，一把打开她的手，呵斥道：“我才不会像你一样懦弱！”
她仰着头，视线下睨，用下巴看着唐心，做出一副倨傲的表情：“你不敢维护自己的爱情，我却是敢的，我可不想像你一样落到被人登堂入室的局面。”
“小楠……”
白乐笑了。他说：“你的维护爱情，就是在找个男人怀孕之后要我买单对吗？”
“你胡说！”
“我胡说什么了！”白乐打断她的话，“周小楠你背叛我就算了，我说了我愿意和你一起抚养这个孩子，哪怕我明知道他不是我的！可你不觉得你太双标了吗？你可以给我戴绿帽子，我为什么不能和别人聊天，我为什么就非得要接受你的监视！”
“我不监视你怎么知道你图谋着我父亲的遗产！不监视你怎么知道你跟那只狐狸精说，等你结婚了就带着他出国！”周小楠伸手抓起走廊一旁的花瓶，尖叫着砸向白乐，“你分明就是在利用我！”
白乐被她这场突然加拍的动作戏震得倒吸一口凉气，当机立断往后退了半步。周小楠扔的时候也一头冷汗，她瞄准的本来是前面那块地毯，扔个花瓶不过是为了烘托戏剧性的效果，根本没想着要给白乐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奈何旁观者一概不知，黎景仟甫一上楼就撞见暴力现场，当下脑子一糊就冲了上去，结果惨遭碎片波及。
唐心看得倒抽一口凉气，连镜头后面的总导演就惊呆了。他一把拉起身旁助理的手机，冲着对面的现场PD狂喊好几句“卡”，恨不得顺着屏幕钻进现场，扒开黎景仟的裤腿看看他被划成什么样。
他说：“上去补个镜头，就说是最后一场晚餐前有个私人采访！总之先把人拦下来，场控呢！带医护人员过去。午饭安排上了吗？把Triangle经纪人的电话给我。现场PD去和周小楠老师谈谈！”
……
——很好，所有人都安静了。
周小楠一个花瓶砸得众人凭空多出了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在导演组和周觅以及周小楠的经纪人商量好事故原因和赔偿问题之前，黎景仟都需要像个重症患者一样镶嵌在床上。
尽管他脚腕后面那个口子不过是贴两块创口贴就能解决的问题。
虽然周小楠扔的架势足用的力气大，但那个花瓶在降落之前接受了地毯的拥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只是碎得比较吓人，造成的伤害其实并不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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