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的春节过的并不像春晚里祝福的那样团圆美满、阖家幸福。
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住在乡下，与乔桉一家关系也并不亲密，大年初一上下午各一家地去拜个年，吃顿团圆饭就行了。
更何况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只生了乔父一子，成天为了乔桉不是个男孩而惋惜。要不是当初计划生育管的严，没法强求乔父乔母再生，乔桉的日子可能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过。
至于外公外婆，被强势的兄弟姐妹们压了一辈子，老来才靠光宗耀祖的子女扬眉吐气。比起自小聪明，虽然高考失利但是现在自己开公司的舅舅，还有附近唯一考上名牌大学、在上海安家的小姨，留在小县城的长女乔母自然不是他们最重视的孩子。
除夕夜，乔桉一家像往常一样坐在饭桌前，仿佛只是一顿在平常不过的晚餐。
“这次家长会说了什么？”乔父不经意地问起，像是在问乔母，眼睛却是看着乔桉。
乔母给乔桉盛了一碗她爱喝山药排骨汤，也是不咸不淡地开口：“文理分科的事情。”
“你都要文理分科了”乔父抬头想了想但也终究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他对乔桉的学习一向一无所知，“你选的理吧？”
窗外突然迸发出一声烟花绽放的声音，乔桉吓地没夹住筷子上的排骨。
“没有，我选的文科。”乔桉一边用纸巾擦拭眼镜，一边小声地说。
乔父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冷声问乔母：“你同意的？”
见乔母默认，乔父将筷子向桌上重重一甩，筷子砸到桌上发出极大的声响，又被反弹到地上，小声地滚动着。
乔父性格暴躁而□□，从小到大家里常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不知道选文科没出路？你们两个懂什么？你们两个那么有本事，怎么还考不上一中？”乔父的暴喝声几乎要盖过窗外的烟花爆竹声。
中年的乔父在职场上颇为失意，不懂人情世故的他在职场上频频得罪同事和客户，导致多年得不到晋升。眼见着不少年纪比他小的人都当上领导，自己还在原地踏步，乔父变得更加暴躁易怒，时常借酒消愁。
见乔桉沉默着不答话，乔父又将炮火集中在乔母身上：“都说了让你不要出去工作！现在好了，家里一团乱。你那么好强干什么？一个女的懂不懂照顾家庭？”
当一个人想和你吵架的时候，他总能找到一个理由，即使这个理由在这之前无关痛痒。
乔母当年高考失利，留在了这座小城，但乔母是个心气高的人，即使乔父一再要求，也不肯辞去自己在银行的工作，经常忙得三顿饭两顿不见人影。
乔父乔母的结合只是那个年代相亲的结果，经人介绍觉得适合就在一起，像完成任务那样匆匆忙忙结婚、生子，凑合着过了十几年。
爱情都可能因为婚姻中的柴米油盐和鸡毛蒜皮而消耗，更何况这段婚姻原本就没有爱情作为基础。
双方早对这段婚姻死了心，只是和无数家庭一样，维持着表象等着孩子上大学就离婚而已。
一顿年夜饭以乔父回房间，将门关的震天响而不欢而散。
乔桉真的觉得自己心硬的像块石头，这种情况下还能淡淡地喊一句“爸你关门轻点，楼下邻居已经投诉过很多次了。”然后波澜不惊地继续喝碗里的排骨汤。
“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不受这气了。”这句话乔桉不知道听父母讲了多少遍，从一开始的愧疚和难过，到现在的麻木和漠视，只需要十几年而已。
她没有错，没必要为此产生负罪感。
总会有人夸奖她听话懂事，可这份听话懂事，是用多年的痛苦和自我怀疑与挣扎换来的。
如果可以的话，谁愿意这样长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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