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迷离而虚幻,美如昙花,注定花开刹那。
现实却是一片狼藉。
我从梦中惊醒过来,身上湿漉漉黏腻腻出了一层汗,裤子脏了,被单也脏了。
我看着这一切,慌乱、羞愧、不知所措。
清醒像是毒药,灌进我的脑海,将梦境的美好砸得粉碎,那尖锐的碎片就深深被现实揉进我的心。
我对月升,莫非真的有……断袖之意?不可能,我不可能是那样的人!我想起梦中事,觉得自己好似犯下了滔天的罪孽。
我换过干净的衣裳,将我弄脏的被单和裤子团成一团,抱在怀里,我站在床边,我却不知该将这些东西丢到哪里去,该怎么办。我只是觉得,我不能让姐知道,让爹知道,让任何人知道。好似他们看见这些,就会知道我对月升的心思。
我抱着这团脏被单和衣服,蹬上草鞋,就往家门外走去。那一天,星河黯淡,没有月光。
晚风很凉,一点儿也不像初夏天气。我的心很乱,似乎一个少年的心,已装不下这一切。龙王泉顺着山势流成一道小溪,弯在我家边上不远处。
我抱着被单衣服,走到小溪边,蹲下,将手中的东西全丢进冰冰凉的泉水中去。夜很黑,溪水似乎也是黑的,衣服越洗越脏。
我想将梦境也一并洗去。但梦里也是龙王泉,也是在洗衣服,所有的事又在我脑中翻滚着,像是有一根大棒在我脑海里胡乱搅和。我觉得头好痛,我抱住自己的脑袋,蹲在溪边,要是那梦没有发生就好了,我任由被单和衣服泡在冰冷得扎手的溪水里,不想去看,不想去碰触那些污渍。
溪水淙淙,像是哭声。
我是不是断袖?
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我安慰着自己——一个梦能说明什么?但一个正常的喜欢女人的男人会梦见和男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梦是如此的真切,其中的情感也是如此的真切。我回想着初见他时的心悸,月桂树下交谈的慌乱无措,我看见他就是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他笑我的心就是甜的——那是不是,就是爱情。
我将脸埋在膝盖里,我或许哭了,或许没有,我也不知道。
我想起了小倌的话:“所有人都在看美人,但你对美人没有兴趣。”
“有时候最了解一个人的,不是他自己。”
他在青楼那么久,他早就看出来了,可笑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坐在小溪边,坐了一夜,看了泡在泉水中的被单一夜。晚风一直在吹,碎头发总是在我眼前乱晃,该死的,它一直不曾停下,我的心也静不下来。
我望着漆黑无物的夜空,心里也是空的。哪怕有一丝的新月也好啊,给我一丝的光芒吧。
我开始讨厌晚风,也开始讨厌自己。我恨不能将自己的心掏出来,把里头不干不净的东西剜干净了。
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锁在了一见墓室中——黑暗、死寂,晚风像是变作了墓道中的穿堂阴风。只有时间推搡着、骑乘着溪水在往前走,他才不会管我,他才不会怜惜我,给我多些时间思考。
天就这么亮了,残酷地亮了,没有任何掩饰地将现实糊在了我的眼前。黎明的天幕没有朝霞,灰蒙蒙像是刚死去不久的人皮。
我抱着仍然滴着水的被单和衣物,回到家,将它们混着原有的衣物一起挂在竹楼前的晾衣绳上,自欺欺人地觉得姐就不会发现。
但我正晾着,就看见姐披散着头发,从竹楼里出来。她打了个呵欠,道:“许承棣,你醒这么早。”
我像是被抓个现行的小偷,愣在原地。
姐姐走上来,道:“哟,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吗?你洗自己被单了?”
我说不出话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姐看见。但她已挤到我面前,摸过那被单打量起来。
我想,我肯定是没洗干净。姐巧笑嫣然:“我们家承棣长大了嘛。要做男人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她言罢又拽下我那基本洗了跟没洗差不了多少的两件东西,扔进了洗衣木桶:“你羞成这样作甚?你姐我也是看过不下十本医术的。”
姐只看见了我眸中的羞惭,却没看见痛苦与惶惑,她不解地问我:“你没事哭丧着脸干啥?这又不是病。”
这不是病,那断袖是病吗?
我随口搪塞:“起太早,困。”
姐打发我回去补觉,我却知道自己是断然睡不着的。只是说,四处逛逛。我沿着山间小路一路向县城走去,清晨的路上,朝露未褪,曦光黯淡。本该没什么人,但老天爷是诚心不想让我安宁吧。
我刚走出没多远,就遇见一对风尘仆仆的夫妇女人满面憔悴,肤色蜡黄,身段消瘦,像是早已心力交瘁。
她问我:“请问,剑芒山许神医家住何处啊?”
我闻言,打量了这二人一眼,这女人看着虽说显然不甚康健,但不像重病在身的样子。那男人唯唯诺诺地跟在女人身后,生得瘦削白净,看着比女人还好些。一般没个不治之症,哪有外乡人不远万里来找我爹啊?
我踌躇片刻,道:“许神医正是家父。你们跟我来吧。”
直到了我家,爹刚刚起床,洗漱完毕。他到正堂看了看这二位夫妇,捋须道:“在下观二位气色,无甚严重病症啊。不知找在下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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