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湛, 别不要我……”
顾孽的声音很轻, 轻得就像风穿过树林微带起的漱响, 但沈湛还是听见了。
他顿了几秒，一脸漠然地低下头, 半阖着眼睑，居高临下地看向顾孽。
顾孽蜷着身子毫无所觉地躺在地上，布满刀痕留下来的印记的手臂, 比他手边倒着的酒瓶瓶身还要细瘦, 他的脸色很白，眼角边有一道极显眼的透亮的泪痕，嘴唇微张着，嘴里翻来覆去是让沈湛别不要他之类的话。
沈湛在原地无动于衷地站了半晌，等到顾孽因为醉酒几乎睡了过去以后, 终于招呼了一个佣人进来收拾。
被沈湛叫来的佣人手脚麻利, 很快就将屋子收拾好了。
不过，蜷在地上的顾孽却使他犯了愁, 让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大少爷！”佣人神情惴惴地喊了沈湛一声，似乎是等着他来拿主意。
“把他扶到床上去。”沈湛顿了一下说, “等会儿再帮我重新收拾一个房间出来。”
“是。”佣人听了他的吩咐, 应了声便弯腰去扶顾孽。
只是手刚搭到顾孽身上就被顾孽打开了。
“滚开……”
没料到顾孽会突然耍酒疯, 佣人被惊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又被顾孽揪住了衣领, 一下重重跪到了地上。
顾孽揪着他衣领的力气大得惊人, 也不知道是如何分辨的, 他说:“你不是阿湛！阿湛呢，把阿湛还给我。”
“二……二少爷，您醉了！咳咳……”
佣人的声音一出，顾孽就像得到某种信号般，手上的力道越收越紧，使得佣人的脸色很快被衣领勒得通红。
沈湛眉头紧拧，沉下脸抬脚往顾孽臂膀上狠狠踢了一脚，顾孽一个吃痛顿时松开了手。
“你先出去。”沈湛说。
说话时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常态，但那骤然沉下去的语气却令人听了无端发冷，佣人收到指令连忙爬起来逃似的出了卧室。
他刚一离开，沈湛便蹲下身扯住了顾孽的衣服，将他整个人粗暴地往浴室里拖了去。
“阿湛。”顾孽双腿在地上蹬了几下，双手举过头顶攀住了沈湛的手臂，脸上带着的还是明显的醉意。
“嘭……”沈湛将顾孽像扔麻袋一样扔到了冰冷坚硬的地板上，使得顾孽的脑袋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两下。
顾孽屈膝蜷着身子，条件反射地想要抱住脑袋。
沈湛却迅速地蹲下身粗暴地扯住了他的头发。
“唔……”顾孽头皮紧绷，脸被迫朝上仰着，沈湛拿了淋浴用的花洒，对着他的脸喷了好一阵水。
期间顾孽本能地挣扎了多次，可是每次都被沈湛按得死死的。
等沈湛将花洒丢到一旁，顾孽整个人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睁开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水流从他的眼角滑过，滑到他湿哒哒的头发上，汇成水珠接连不断地往下落。
“阿湛！” 顾孽仰着头，呼吸声虚弱得像路边的一条死狗。
“清醒了？”沈湛将顾孽松开，丢开花洒站了起来。
顾孽仰躺在地上，他望着沈湛俊美冷漠的侧脸，手抬到半空中，虚虚动了动手指头，像在抚摸沈湛的脸。
后来似乎察觉到自己够不着沈湛的脸，他放下来紧紧抓住了沈湛的裤腿。
“阿湛！”
顾孽目光暗淡，压抑地呜咽了一下，轻声说:“我好难受。”
沈湛任由他抓着他的裤脚，冷着脸没有说话，也没有低头瞧上他一眼。
顾孽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泪不间断地往外流着。
过了很久，一段长时间的压抑的沉默以后，顾孽忽然说:
“如果哪天你想我死，就亲手杀了我。”
*
沈湛很早就发现，从他来到这个系统所说的小说世界以后，他晚上要是和顾孽在一起睡觉，就能一夜无梦睡到天亮，如果不在一起睡觉的话，准能做一些惹人心烦的梦。
就好比现在……
是在他们上辈子的家里，熟悉的洗手间内，他看见顾孽被迫趴在洗手台上，沈湛他“自己”就站在顾孽的身后，一手抓着他的头发，一手紧紧握着一个空的酒瓶，那酒瓶瓶身在他手上，瓶口和瓶颈却捅在顾孽身后的xx里。
然后沈湛看见自己将嘴唇凑到了顾孽的耳边，说:“你的样子真让我恶心。”
“不恶心！不恶心！阿湛，我不恶心。”顾孽闻言使劲摇着头，镜子中映衬出来的他哭得稀里哗啦。
沈湛冷笑了一下，将瓶子抽出来，扔到了地上，抓着顾孽头发的手也骤然松开了，顾孽没了他的支撑，虚弱地滑到了地上。
“阿湛，你别走，我求求你。”顾孽趴在地上，手背上的青筋鼓起，紧紧拽着沈湛的衣袖不肯松手，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呈出一种病态般的苍白。
沈湛低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毫不留情地将顾孽的手指从他的衣袖上一根一根地掰了下去。
沈湛看见他“自己”走了，但是眼前的梦还在继续。
顾孽在他走后哭了很久，哭声绝望又压抑，哭到后面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后来不知又过了多久，顾孽木然又缓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抖着手打开了淋浴的开关，就着衣服开始冲澡，水花从他头顶洒下来，头发湿哒哒地顺从地贴在他的额上和耳边，他的五官精致艳丽，偏偏此刻表情麻木，动作僵硬，整个人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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