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推她。”
“是她自己故意摔下去的。”
“她想挑拨我们。”
再多的辩解, 在那个女人骤然死去的情况下都变得苍白无力。
顾孽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洁白的天花板, 鼻子里闻着的是熟悉的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脑袋放空了半天, 才想起自己刚才做了一个什么梦。
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明明都过了那么久了，却在他脑子里清晰得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 也总是化成噩梦紧紧地缠绕着他让他不能呼吸。
顾孽蜷了蜷身子, 难受地揪着胸前的衣服。
他的手臂这会儿已经包扎好了，绑了几圈白净的绷带，苍白细瘦的手背上扎着针，正在输液，因为他的动作, 血液往透明的管子里倒流了一些。
他盯着手上绑了绷带的位置,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沈湛说的话。
“你又发什么疯？”
“是不是觉得自残能让我也痛一下？”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不会的, 哪怕你死了，也不会。”
是啊！沈湛已经不爱他了, 哪怕他死了, 沈湛也不会再为他感到一点伤心。
顾孽神色怔然, 一想到这里, 心里便蔓延出一种绵密的刺痛, 痛得让他难以呼吸。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揪着衣服蜷在床上哆嗦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阿湛！”
毫无意外, 没人应他。
顾孽唇色苍白，他抿了抿嘴，扯掉输液的针管，从床上下来，光着脚向门边走去。
他打开门，没有看到沈湛，倒是听见门外有几个值班的年轻护士在小声地说着话。
“他们要结婚了。”
“什么？真的吗？”
“当然啦！骗你干嘛，我请帖都收到了。你是没看见护士长和沈医生那两人的黏糊劲，快甜死我了。”
“啊啊啊！那我怎么没有收到请帖。”
“我也没有收到。”
“可能还没发到你们科室来，别急~嘿嘿……”
顾孽听了一半，只是捕捉到结婚，沈之类的字眼，脑子便嗡的一声混乱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一种噩梦成真的恐慌感便迫使他两三步走到了那几个护士面前，伸出手大力掐着那个说结婚的人的脖子，神色狰狞地问:“你说谁要结婚了？”
……
沈湛接到消息说顾孽在医院闹事赶过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原本打算不再管顾孽的，但在处理完公司的事以后想到系统说的话还是皱了皱眉头去了医院。
沈湛推开顾孽所在的病房的门，屋里窗帘紧闭着，灯没开，黑漆漆的一片。
他摸索着墙壁上的按钮把灯打开，看见顾孽正抱膝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
顾孽抬头见来人是沈湛，怔了一下，忙跳下床，快步走到沈湛面前。
“阿湛，你来了！”顾孽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湛，仿佛等了他很久似的。
“听说你在医院闹事？就因为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要结婚了。”沈湛扯了扯衣领，没有在意顾孽对他又改回来了的称呼，眉宇间带着淡淡的不耐，“又发什么疯？”
顾孽闻言脸色白了一下，他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看了沈湛一眼又低下头，双手不安地在衣服上来回搓着，像个犯了错不知道怎么去辩解的孩子:“我……以为，以为是你……”
以为是你什么，顾孽嘴唇抖了抖，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沈湛却懂他想要说什么。
顾孽以为要结婚的人是他。
“以为是我要结婚，所以想着法要破坏掉是吗？”沈湛觉得顾孽的想法可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没有。”顾孽闻言慌忙摇了摇头，还想解释，但沈湛却不想再同他多说什么。
“回去吧！”沈湛冷冷淡淡说完，便率先转过身要走。
刚走了两步，顾孽便急急忙忙伸手从背后抱住了他:“阿湛！”
沈湛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没说话，顾孽收紧胳膊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阿湛，你相信吗？”顾孽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铁锹磨在粗砺的沙石上，“我真的没有推过她。”
沈湛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到了他的背上。
顾孽沙哑的声音还在继续:“千雪她真的是故意摔下去的。”
沈湛沉默着没应他，思绪却仿佛被他的话一下扯到了那时候。
沈湛自然是不信他的，从他背叛了他的那天起，他就再也不信他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沈湛了解到真相。
千雪说她过生日，想布置得热闹些，沈湛应她的要求安排了一些人听她的吩咐行事。她把家里布置得漂漂亮亮，却没有庆祝生日，而是叫人故意去顾孽的面前撒谎说她要和沈湛结婚了。
等顾孽中计后同她争执，她又故意摔下楼梯陷害顾孽。
“我知道。”沈湛掰开顾孽的手，转过身看他，顾孽的两只眼睛通红，脸上一片濡湿。
“我知道你没有推她”，沈湛淡淡地说。
“你知道？”顾孽怔了怔，“那为什么……”顾孽话问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不再问了。
那个女人心思不简单，多次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但沈湛那么聪明，就算一时不小心被蒙蔽，也不可能一直不知道的。
所以其实沈湛知道错的不是他，却每次都站在那个女人那一方。
顾孽张了张嘴没说话，嘴唇白得像涂了一层薄薄的蜡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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