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前世】
【顾孽推开病房的门, 难得看到沈湛不是躺在床上睡觉, 而是站在窗边，盯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出神。窗外的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连树枝都染成了白色。
沈湛没有穿鞋子, 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虽然屋里开了暖气, 但顾孽还是担心他受凉。他走过去，蹲下来将棉绒拖鞋捧到沈湛脚边：“阿湛, 地上凉！”
沈湛收回放在窗外的视线，低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虽然是预料中的结果, 顾孽瘦得如同皮包骨的手还是忍不住缩了缩, 手指紧紧捏了捏鞋子。
“阿湛……”
顾孽还想劝劝沈湛，突然听到他淡淡地说, “我想吃西大街眼镜小吃那家店铺的抄手了。”
“什么？！”
沈湛开口同他说话的时候顾孽差点以为是幻觉。
这是沈湛两个月来第一次同他说话。
“你帮我去买吧。”
顾孽身子止不住发抖, 不是害怕，也不是冷的，他只是, 真的太开心了！
“好……好！好！我……我马上去买。”他站起来，声音因为过于激动显得不太利索，他用手掌搓了搓脸, “阿湛, 你等等我一会儿, 我很快回来。”
顾孽一脸傻笑，出门的时候同手同脚，看上去有些滑稽。
沈湛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轻飘飘收回了目光，棕红色的房门被轻轻关上，沈湛又把视线放到了窗外。
过了没多久，棕红色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顾孽风尘仆仆地进屋，身上还冒着白色的雾气。他没看见沈湛，以为他在卫生间，他身上有些冷，怕把凉意过到沈湛身上，就暂时没有出声叫他。
顾孽小心翼翼地将装有抄手的保温盒放在桌上。将被冻得僵硬的手指放在嘴边不断地呵气。等手上渐渐有了点温度，他便朝卫生间走去。
顾孽准备敲门的动作一顿，只因卫生间的门是开着的，并且里面没有沈湛的身影。
顾孽心中一个咯噔。
“阿湛！”
没有任何回应！房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沈湛的身影。
顾孽忽然意识到，沈湛已经不在房里了。
“阿湛！”一股止不住的恐慌感自他心底升腾而起，他冲出房间，往走廊的左右两边看了看，逮着一个端了医药用品路过的护士，着急地问，“这个房间的人呢？”
护士肩膀被捏得发痛，端着的医药用品全掉到了地上，她忍着痛，轻声劝道：“这位先生，请您先冷静一下！”
顾孽是不耐烦她说这些的，他现在听不进任何与沈湛无关的事，他脸色难看，凶狠而急切地吼着：“我问你这个房间的人呢？”
“不知……啊！”那个道字还没说出口，护士就被顾孽推到了一旁。
他突然看到了沈湛的身影，沈湛就在他前面。他背对着他，留给他的是冰冷无情的背影。
“阿湛！”顾孽想跑过去，双脚却像被人束缚住了似的，怎么也跑不动。
后来他用了力，终于可以动了，他脚步不停，跑得飞快，但沈湛不知怎么的走的速度也快了起来，以至于他明明上一秒还感觉沈湛离他那么近，下一秒就觉得沈湛要消失在他的眼前了。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顾孽下意识闭了下眼，再睁开时，沈湛已经不见了，地上也变得一片雪白，天空中飘着大雪。
顾孽站在雪地里，感到浑身发冷，他脚下前方的路有一排浅浅的脚印，他潜意识里觉得那是沈湛留下的，他顺着脚印一直跑一直跑，脸被凛冽的冷风刮得生疼。
道路逐渐熟悉起来，那是一片很大的墓园，沈湛的祖父就葬在那里面。
顾孽一口气跑到了沈湛祖父的墓碑前，他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人了。
他看见了“自己”。
他看见自己跪坐在地上，呆呆地抱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那个人被他搂在胸前，使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但他自己的神色他却看得很清楚。
他“自己”的面色惨白，如雪一样白，和冰一样冷，眼神空洞得厉害，比深秋的山林还要寂寥，大雪飘到他的头发上，落到他的肩膀上，他毫无所觉。
顾孽不知道怎么的，开始觉得冷了起来。
鬼使神差地，他想摸摸那个被他“自己”抱在怀里的人，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想法，他“自己”将那人的眉眼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阿湛！”
躺在病床上的顾孽猛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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