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
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北岛
幻象终于彻底坍塌,他们重新站立在这片真实的人间,恍如隔世。
长俟打量着这片天地,和他们离开时一样,树荫庇天,树影摇晃,好似一个长夜还未走过。
“我们离开了多久?”他问槐悄。
结果槐悄道:“已经半个月了。”
姬自牧一愣,半个月……
他问,“现在这里什么情况了?”
问到这里,槐悄才终于找到了要紧事,忙不迭地对姬自牧道:“主公!真的有瘟疫!”
皇宫夜巷里,回来的五个人空前沉默,没跟着出去“见世面”的傻狗却手舞足蹈,对他们道:“你们不在,太可惜了,这里可精彩了!”
“他们发烧,上吐下泻,死了好多人!”
偈真听到这里,忽然打断了他,“那个老太医呢?他配出药方了吗?”
“哦!”傻狗都快蹦起来了,急得跳了两脚,拉着姬自牧道:
“那个太医,他快死了!”
姬自牧长眉微蹙,“什么?”
“他被传染了,那两个坏官兜不住,被发现了,只能把人交出来,结果发现他已经染病了!”
长俟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叔叔,忽然觉得有些庆幸。
幸亏没让他进到溯回石,看到那些丑恶。
仍在划分“好人”和“坏人”的孩子,是世界稀缺的至宝。
偈真沉默了片刻,忽然沉声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自从把前尘往事全都想起来之后,这个人愈发沉默了,他脸上时时浮现出长俟第一次见他时候的那种表情,荒芜又迷茫,看着任何事物都带了阴郁和淡淡的不解。
长俟应该会觉得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如果不曾见过那人眼中炽热的光。
槐悄把那点兴奋劲抓着自己的主公耗尽了,才终于看向偈真,他指了指太医院的门,“就在这里面,真的快死了。”
他话音刚落,偈真就已经向太医院走了去。
太医院里十分安静,大概是谁也不愿意靠近身患瘟疫的人,整个院落空寂至极,那头发花白的老头躺在里间,满头银丝凌乱,看起来比半月前站在宫墙上的模样苍老了不止十岁,他倒在榻上浅眠,老态尽显的一张脸上,浮着丝丝折磨的痛苦。
姬自牧一行人无声地行至那人榻前,他们使了障眼咒,活人看不见他们。
病榻上,那老人眉头微蹙,被病痛折磨地整个人都虚浮,他气息短促,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偈真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过来看一眼,兴许是因为时间过去了太久,这世上只剩这个老头还记得自己了。
屋内烛火微暗,静得落针可闻,良久,那老头微微敞开双目,他眼光涣散,无法聚焦,费力地眯了眯眼,望向窗外天色。
豆大的烛火烧灼声好像都清晰可闻,窗外不知哪片树叶又蹭过了枝头,哗啦啦的轻响像是沙粒流淌。
床上的老头忽然缓缓开了口——
“都说,人死前能看见鬼。”他沙哑的嗓音很轻,几乎有些含糊地说道:“是真的吗?”他无光的双眼好像穿透了偈真的身体,但瘦弱的手臂却已经迟缓地抬起。
“……还是,我的幻觉?”
偈真看着那只枯木一样的手,低垂着眼眸,良久,他蹲了下来,轻轻托住那老人的手。
老人微微睁大了眼,眼光却怎么也凝聚不起来,他细微地发着抖,握住那片真切触到的冰冷。
他好像就是在那一瞬间,有了一股狰狞的活气。
“爷爷让我谁也别告诉……”他的眉心抽动,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我不该,太听他们的话——”
他忽然非常不明显地笑了,这张僵硬的脸上却没显出一点喜悦,比哭还难看。
“爷爷要是知道,我终归是说了,恐怕,又要说我孩子心肠了……”
“该下地狱的,不是你。你……”
“你犯下唯一的错,就是……”他声嗓轻的像羽毛,双目涣散着,眼中的微光愈发黯淡,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沉缓至极,沙哑的嗓带着冗长的回音。
“你……太干净了,你那颗不被世界相容的孩子心……”他灰暗的瞳仁迷离,两行浑浊的泪从眼角划出,汇入脸庞纹路,他轻轻地说——
“让世界再也没有放过你。”
老太医一边说着,双目一边失去着仅存的一丝神采,最后,只余下喉咙里一点气音,丝丝流出,似是细微的蚊吟。
再后来,连那点蚊子哼哼声都没了,老人变成了一滩死水,再也经不起一点波纹。
偈真就蹲在那里,沉郁的背影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才有小厮端着汤药走进来。
残月渐红,夜深露重,徐徐的风送来一点说不出的阴冷。
隔着窗向内看,太医院幽微的灯火骤然灭了。
“水太医?水太医……”那小厮的声音轻轻传来。
不过一时三刻,静谧的太医院突然爆出一声门开的轰响,那小厮屁滚尿流地冲出里间,爬起来,嚷嚷着嘟哝着,跑出太医院。
“陛下!陛下!——”
“水太医没了,没了——!”
楚长安看着那小厮狼狈逃离的背影,忽然干笑了两声。
“呵,呵,”他心里连点波澜都没有:“看看,一样啊。”
屹立了近百年的宫墙还是那个模样,其上一共站上过四个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神明不能请大家收藏:(m.zhuiyo.com)神明不能追哟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