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就没钱咯，反正你又不是没有穷过！”李宴说道。
这话听着真他妈叫人心酸！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现在的身体年纪一把了的缘故，现在的她越来越像个孩子。李宴不安慰不管她倒还好，他一开口说话管她，她内心的委屈愈发大了，哭得也更狠了。
秦寿哭着哭着体力不济，一屁股坐在地上。
“都穷了一辈子了，死后还穷，搁谁谁愿意啊！”秦寿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能光鲜亮丽谁也不想当麻子，能长出头发谁也不想当秃子，能有钱富裕谁愿意穷！”
“你这不是没办法富裕嘛！”李宴道。
以前就觉得李宴说话不得劲儿，他那张嘴就跟佛前开过光似的，威力大且专挑心扎。如今他的话听着跟有刺儿似的，十分扎耳。
秦寿的心都要被他的话扎成蜂窝煤了。
行人三三两两，有漠不关心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过的，有向她投来探究眼光的，也有隔着老远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的。
若她还是顶着以前二十多岁的脸，估计她不会干这样的事情，现在人老了，脸皮也不愿意要了，堂而皇之坐在大街上哭，也不怕什么丢脸不丢脸的。
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更惨不成？
现在她应该已经跌到锅底了吧，无论怎么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瞧，她现在的标准多低啊！
一个肚子隆起的孕妇穿过人群朝她走来，孕妇二十五岁上下，穿着一件雪白色的外套，像是一个天使一般驻足在她的面前。
“奶奶您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么？”孙月问道。
孙月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秦寿差点哭断了气。
想她也是二十六岁风华正茂的女子啊，竟然混到了被一个同龄人叫奶奶的地步，搁谁谁不伤心？
没哭断得肝肠寸断都是她心态好。
孙月慌了手脚，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哪里触动了老奶奶的伤心处，让对方更伤心了。
只听见秦寿抽抽搭搭说道：“我不是老奶奶，我还没有满二十七！”
秦寿说的是事实，然而听到别人耳中，却以为是她的幽默，“老小孩儿”的童心。
孙月微微一笑，好似宠溺道：“好好好，你不到二十七。那妹妹你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么？”
她的一声妹妹，虽是为了哄秦寿欢心，不是出自真心的认同，但是还是听得秦寿热泪盈眶的。
她这辈子听到过许多人叫她妹妹，街上卖东西的，问路的，不熟悉的要她爸帮忙的……
这么多叫她妹妹的声音中，就是属现在的这一声最为动听，喊到了心坎儿里去了。
秦寿吸了吸鼻涕，带着浓浓的哭腔说道：“我想给自己烧点儿钱纸，怕我死了之后没有人给我烧纸，可是……我还没有死，钱烧了也收不到。”
秦寿说完，好多人都笑了，但是面前的人没有笑，她很认真地看着秦寿的眼睛问道：“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烧，您的家人不能在您百年之后为您烧么？”
“没有家人，”秦寿瘪着嘴又是要哭的样子，“我家死得就剩我一个了。”
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带着哭腔说家里死得就剩她一个人了，可怜无助的神情加上佝偻的背，怎么看怎么叫人同情。
秦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眼前的这个女人眼眶红了。
孙月小心翼翼把秦寿扶起来，动作轻柔，生怕弄疼弄疼了她。
待秦寿站稳之后，她又仔细帮秦寿身上的灰拍掉，为她整理好了衣襟。
“没事儿，您百年故去之后，我帮您烧，别担心。您家在哪儿？我送您回去，对了，我叫孙月，您叫什么名字？”
“秦寿。”
“啊？”孙月不可置信。
对于别人初次听到她的名字一幅不可置信的表情，秦寿已经司空见惯了。
她语气平静解释道：“秦寿，寓意情深不寿，我爸给我取的。”
孙月听到秦寿的解释，心底特别柔软。女人对长情专一的人都有一种特别的好感。
“想来老爷子是个用情至深的人。”孙月不禁感叹道。
“嗯，我爸可爱我妈了，我妈过世十多年，他都没有再找过。”秦寿说道。
孙月把秦寿送回去。
秦寿拉着孙月坐，给孙月倒了一杯茶水，然后颤颤巍巍走到卧室，将放在床头柜的身份证拿了出来，她将身份证放在孙月面前。
孙月看了一眼身份证上的照片，再端详了一下秦寿现在的脸，问道：“这是您……孙女？”
秦寿摇头，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这是我。”秦寿神态自若说道。
孙月脸上笑着，但是眼神明显不相信。
“我生了一种怪病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其实我今年真的还没有到二十七岁，一个月前，我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一个月过去了，我变成了八十岁的模样。”秦寿说着说着，自己便嘲讽似的笑了起来。
“不可置信吧！若不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也不相信，可是却是真的，”秦寿深吸了口气后继续说道，“你说你要帮我烧纸的，可还算话？”
孙月愣愣地点头。
秦寿又走进书房，从一本破书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孙月。
“这个钱是我以为存的，里面大概有五六千吧，等我死了之后，麻烦你帮我把这些钱都卖冥币烧了，我想在下面当个有钱人，密码是123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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