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顶转了一圈之后，龙星野选定了一个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目的地指向城市的西郊，这里是一个黑市。
根据1000年前的仙魔共建协议，仙门自上而下给予了魔道修士有限的自由活动空间，像这样的黑市就是每颗星球上少有的不被仙门管理的地方。
青鸾星的黑市叫蚁宫，房屋低矮狭小，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内部街道错综复杂，像迷宫一样排布。这会儿还不到开市的时间，集市里人不是很多，有些萧索。
大概过了小半个小时，他在一条破败无人的小巷里找到凌风默。
凌风默靠墙坐在一处矮房的石阶上，满身是血，像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一样。
他低垂着头，弯着一条腿，剑搁在身边，一手抓着剑身，另一只手却放在膝盖上，像是在想什么。
从侧面看去的时候，他的脸显得没有那么稚嫩，鼻梁挺直，薄唇紧抿，黝黑的眼睛被血浸透大半，尚且不算饱满的肩膀微微弓起，竟带出几分杀伐与肃穆。
这个画面有些似曾相识，龙星野心里没来由地一紧，从一旁走近。
凌风默察觉到脚步声警觉地握住剑，发现是他又放了回去，“是你。”
注意到对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不自在地擦了擦身上的血，咽下舌尖的咸腥味，微微一笑，“你之前提醒过我之后，我随身带了伤药，已经用过了……这些血大部分不是我的。”
龙星野听不出语气地问：“你怎么把自己搞这样的？”
“我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就能把你搞成这样？”龙星野语气意味不明。
凌风默抿了抿嘴，“我在集市里挑选法宝，一个人突然出现，拿出一把刀。”
“他说用刀换我的剑，但我不想要。我们打了一场，我把他赶跑。”
“他又带着三个人出现，又被我打倒。三个人又带着九个人出现，于是我开始逃。”
“……你讲话还挺押韵。”龙星野嗤笑出声。
凌风默露出一脸被羞辱到的表情，接着又很丧地捂住了额头。
“所以追杀你的人呢？”龙星野又问。
凌风默把目光转向面前的墙，握紧手中的剑，“已经死了。”
龙星野的嘴角勾起，“你把他们全杀了啊？”
“我……”
凌风默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接着嘴唇动了动，抹了把脸，说，“他们死了之后，我搜了他们的身，原来他们是一伙专门劫掠低等级修士的盗匪，□□掳掠，无恶不作，甚至屠过一个凡人的村庄。他们还……”
“你是第一次杀人吧？”龙星野打断他道。
“你怎么知道？”
“只有第一次杀人的人，才会给自己杀人找这么多理由。”
凌风默又抿了抿嘴。
“你在不安吗？”龙星野又问。
“我不知道。”凌风默握紧剑，眉毛拧了起来，“我在杀他们之前并不知道他们过去的所作所为，这样看来，我的行为好像也没有多正义。”
龙星野轻笑一声，在他旁边坐下，将背懒洋洋地靠向墙，“杀人本来就不是件正义的事，这很正常，习惯就好。”
“习惯？”凌风默残余着少年气的眉宇深深皱起，忽然开口，“所以你习惯杀人了吗？”
“你觉得呢？”
“有这么多人能让人杀到习惯吗？”
龙星野托着腮，像是漫不经心地道：“我也挺纳闷的，怎么有这么多人喜欢上门找死呢？”
他把身体舒展，斜躺在台阶上，眯眼看巷子外的夕阳，“我以前以为把人揍得狠一点，让他们不敢再惹我，就不用杀他们了——”
说到这里，他玩味地瞥了眼凌风默，“但是有人告诉我，这样做只会让别人更恨我，更想杀我，不如把他们全杀了一了百了！”
“所以你把他们全杀了吗？”凌风默凝眸望向他。
龙星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忽然沉默了。
半晌之后，他站了起来，凌风默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的嘴角仿佛勾了勾，“我没有杀，因为有人替我把他们杀了。”
有人？凌风默看向他，下意识想问是谁，但龙星野已经又转过身来。
“我发现你对这个世界还真是一无所知。”
他看着凌风默，一字字道：“这个世界所有的资源都是有限的，食物、水、空气，就连道也一样。只要你不愿意让出一些东西，不管是这把剑，你的命，还是别的什么，那么就只能一直杀下去。”
“在大道之争面前，就算是至亲也必须兵刃相向，分寸不让。”
“今天只是个开始，等有一天，你举目四望，身周已经再没有值得杀的人了，那你大概就已经达到了所有修炼者梦寐以求的那个终点了吧。”
凌风默怔然地望着他，“可是那样不会太孤独了吗？”
“你也想要达到那个……终点吗？”凌风默又问。
龙星野微微偏了偏头，轻轻地笑了，“我可是从终点走回来的人啊。”
凌风默还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忽然又一团东西被扔进了自己手心。
凌风默一愣，“这是？”
他刚开口绳子就像有生命力般顺着他的手腕游走直下，缠在了手中的剑身上，剑鞘一样将剑紧紧包裹。”
龙星野淡淡说：“修真界不比地球那种地方，识货的人不少，拿着这把剑少不了惹来麻烦。这根绳名为藏锋，平时可以帮你隐匿住那把剑，战斗时一旦将剑从中拔出，威力还会更加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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