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自打季昭进门后, 桌上的气氛就发生了些微妙的改变, 倒不是说有多沉重，反倒有些莫名的滑稽。
他大摇大摆的在沈延曼与代旭中间隔着的地方落座, 双手环抱在胸前, 格外黑亮的眸子紧盯着两人挨着的酒杯，令酒杯的光泽都好像成了那上头徒生的裂纹。
他真不能假装看不见季昭那虎视眈眈的目光。
“代公子, 我也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季昭紧跟在沈延曼后边举起了手边的酒杯，话中‘照顾’两字咬得格外重, 代旭承了季昭的礼，也没再和沈延曼搭话。
“你哪里窜来的？”
季昭入席后, 沈延曼连头也不怎么抬了，这一桌人凑得奇怪, 在她的认知里，除了过去和季昭那些早就过去了的前尘旧事, 其余人仿佛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可当她刚一认认真真端着一旁的清水抿了一口, 季以玫忽然而然对季昭的发问令沈延曼一口水就卡在了喉咙里。
“咳咳咳......”
“我在影星有股份, 凡是涉及影星的合作，我到场都不算奇怪。”
季以玫笑笑, 忽然推开椅子起身，站到了季昭后头。
她伸手拎起他外套的帽兜, 那灰色的衣料上还站着不知道哪里蹭到的影视用血浆, 另外扯出纸巾擦了擦季昭脖颈后头一块仍未卸干净的妆容。
此刻那留在纸巾上的淡红不及季昭迅速蹿红的脸颊, 季以玫把纸巾平铺在他面前,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了句；“我以为你比较爱形象，小时候衣服没熨好都不肯去学校，现在长大倒还挺随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赶着见谁。”
季昭被戳中了心事，有些头疼的闪避着季以玫的眼神。
“对了，还没和你介绍。”
季以玫望着全场最不明所以的沈延曼，将手搭在了季昭的肩上。
“这位，季昭，从遗传学来讲，是我侄子，曼曼，你在节目有一切问题都可以找他。”
沈延曼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边得知这个消息也不久的白堇安慰般地拍着她的肩，她当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反应不比沈延曼好多少。
“今天叫小堇带你过来，也不是吃顿饭这么简单，我们F.A即将与影星达成长期合作，而在这之后，你的工作内容可能会做一些调整，唱片约与影视约在之后都会签给影星，这也是我们高层在为你做了规划之后，选择出的最好方案。”
“但当然，我们也尊重你的个人意愿，因为一旦合约达成，你的工作将会涉及到两到三个甚至更多团队，磨合起来会更困难，但同时，你能拿到手的资源也会更好。”
“我明白。”沈延曼应到。
“影星是个尊重艺人的公司，我相信你不会后悔和我们合作。”代旭在旁帮腔。
沈延曼沉默了，窥见她的沉默，季昭忍不住心里有些慌乱。
“你要知道这样一份合约对你来说有多重大的意义。”
季昭唯恐沈延曼因为自己的缘故婉拒了这样的机会，签给影星不但意味着她今后的星途一片大好，也意味着他现在手头的很多资源与合作，都能光明正大的推举她去，甚至是在节目里，只要提前给出了沈延曼即将加入影星的小道消息，他能给她的帮助只会多不会少。
季昭不否认沈延曼本身是个足够优秀、努力的人，可她确实是缺少了像影星这样的一个‘登云梯’。
沈延曼当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她在仔细思考了季昭的话后，扭头和白堇、季以玫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得到自家老板眼神首肯，沈延曼再次端起了酒杯，朝代旭一敬。
“谢谢代公子给的机会，以后也要麻烦你多照顾了。”
代旭拿起酒杯在桌上轻轻一碰以表回应，季以玫很快就将话给接了过去。
季昭压着心中的醋意，手推动菜盘，将一盘色泽鲜亮的白灼虾给转到了自己面前。
他缓慢的拿起筷子，像故意在等着什么。
终于，过了几秒钟，他身边的沈延曼似乎发觉了因为‘巧合’而落在自己面前的松仁玉米。
她悄悄打量着身边挑虾的季昭与耐心时不时插入季以玫和代旭对话的白堇，在确认整个桌上没有任何人关注自己，才敲敲抬起手臂，金黄的玉米粒和奶白的松仁在瓷盘中交相辉映，沈延曼饿了一整天，恰逢面前就是自己喜欢的菜色，不心动都不可能。
反正，也没人再管她，她吃一点点也不碍事。
然而就在沈延曼端起碗舀着玉米粒时，季昭却把刚夹起的虾悄无声息的往一边专门放食物残渣的盘内一扔，扬起了嘴角。
余下的时间，几乎都在季以玫替沈延曼与代旭谈条件的时间中度过，两人关系匪浅，可也同样是商人，一些条款反倒比普通合作伙伴聊得更加清晰，细枝末节都不肯放过，最终，以双方还算满意的结果拉下了今日这顿饭局的帷幕。
沈延曼面前的松仁玉米，也不可避免的见了底。
代旭晚些还有场朋友的聚会，季昭也不可避免的被某个剧组的夺命连环call召唤回七十多公里外的影视基地。
不过临走前，季昭倒没忘送F.A的三人上了车。
银白的轿车行驶在夜幕中，碾碎了路灯结成的光块，车窗外的光点时聚时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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