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会毁尸灭迹！”莫忘吃惊道，“这群人有长进了，都会用这一招了！”
“这很少见吗？”沈淑昭问道。
“我又不是会这些的，问我干嘛。”
“是吗？我还以为……”
“二小姐，要是北狐厂也懂这些，杀人干嘛还要亲自动手，下点蛊就得了。”莫忘摇着一张漂亮美艳的脸，轻轻松松说出杀人两个字。
沈淑昭顿时一身冷汗，看来还是不能太小看了这女子，突然前方传来马蹄声，众人顿时警觉起来，那是来时的路，按理说这里僻静遥远，根本不会有多少人经过才对。
难道是那些人追过来了？
她马上谨慎起来，半晌，终于尽头出现了两辆马车——它们紧挨着一前一后，态度大大方方地从众人眼前经过，甚至连车帘都没放下来，里面坐着谁瞧得清清楚楚。
车身木饰寻常，帘布廉价，犹此可见只是普通人坐的东西。
待这群陌生人经过后，沈淑昭松了一口气，坐上了马车，很快，一行人从长生山转回京城，黄昏逐渐徐徐下沉。
到了皇宫，沈淑昭先去拜见了太后，把今天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道出，太后思了良久，才问道：“淑昭，你怎么看呢？”
“民女认为此事……”她稍加沉吟，“若无意外的话，是一个连环计策。”
“你说罢。”
“民女想先向娘娘要一杯茶。”
“好。”太后点了点头，就有宫女上来倾茶。
“多谢。”沈淑昭接过，随后小饮一口，盯着杯子中的浮叶道，“不愧是益州山庄的贡茶，果然香醇可口，就算如今换了主人，它的味道也依旧不会变。”
太后挑了挑眉头，紧接着沈淑昭复闻了一下茶香。
“娘娘，民女可以讨一些回去呈香吗？其实在府中时，民女有一个习惯，便是去物留香，篮子中的水果拿走，只留下果香，杯中的香茶倒走，只留下空杯，这样东西虽然不见了，味道却一直存在那里，晃人心神。”
“好，晚膳后哀家便派人分一些给你。”
“民女叩谢娘娘凤恩。”
“不必多礼，你还有何想说的？”
“太后娘娘，民女现在很害怕，不是因为觉得对手太过强大，而是像您曾经说过的那样，在这里，果然察觉不到人的心。”沈淑昭轻轻放下茶盏，用一种近似于没有感情的语气说道，“所以，民女从今天起，决定不想……再去揣度人心了。”
“那你的意思是？”
“民女想要直视神鬼的心。”她平静地说后，抬起头来，眼神变得无比冷锐，“请娘娘给民女一个机会，就像您说的那样，即便身后没有人，也要同它们一决高低！”
许久以后，太后半阖了双眸，摇了摇头，却不是在否定她。
“哀家明白了，今天你随北狐厂出门的牙牌，就交给你了。”
沈淑昭起身行了一个跪礼，还道：“多谢太后娘娘赐机，民女定当珍惜，今已是夜膳时分，民女就不多扰了。”
得了恩允后，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从永寿殿告退，月华下，这轻盈的背影拉出一道纤长模糊的黑影，折在红柱子上，竟显得鬼魅森森。“沈家真是出了一个女中诸葛。”太后抬起手来，翡翠玉护指在座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这时她身后的宫女走了出来，问道：“娘娘，方才的话奴婢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看着那杯半空的茶盏，太后笑了笑，“益州的贡茶换了主人，味道却不变，是因为巫蛊咒术，即便换了一个人用，它施展出来的效果也是相同的。”
几个宫人都面面相视，二小姐竟然这么厉害？
“去物留香，正所谓篮子中的果子早已经空了，但只要有人刻意留下痕迹，那么它便还一直存在着，震慑四方，可实际上，那里面早就已经空了，不过是有心人刻意所为罢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太后娘娘见解高明，奴婢心服口服。”
“高明的不是哀家，是她。”太后看向前方的大门，“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便是在说，她不是个求到好姻缘就可以离开这里的小姐，身在长乐宫，看着这天下，她能为哀家做的……可以更多。”
至于能多到何处。
就是她藏着的那一手了。
次日一早，天下起了淅沥的小雨，就像在沈府等候入宫宣召的那一个月。
沈淑昭站在窗前，这里虽然望不见京城的模样，但她心中已经记下了天下的轮廓。
“二小姐，太后娘娘宣召您过去。”听见宫人的声音后，点了点头，她转身，今天太后免了请安，却独独在此时宣见了自己，这已经表明她昨日的话起了作用。
永寿殿。
她刚进门，太后就屏退了所有人道：“哀家昨夜所思良久，决定是时候把一些事告诉你了。”
沈淑昭双手合袖，“民女洗耳恭听。”
“淑姑娘，你可知道在你们坐马车进来的那一天，为何不准龟占入宫？”
“回禀娘娘，民女所知甚浅，只知道当年先帝病重迷信方士，招致一场巫蛊冤案，所以此后宫内一直严禁方术，除非前往祠观。”
“不错，但你已经随长公主去过了宫祠，其实应该能猜出来，先帝为何……会重用这些方士了吧？”
“民女虽不解其中一二，但天下人才济济，想必他们一定也有不小的本事。”
“方术虽有，心术却不正。”太后说道，“死的人都是这群人的异己，只可惜还未得到平反，先帝就驾崩了，哀家本欲绞杀他们，却不料宗室亲王早就与他们互相勾结，想趁着皇上生病时发动兵变，至于剩下的事，你也知道了。”
沈淑昭默道，当年就是因为四位国公联手辅佐了皇帝平稳登基，所以才戴上了乌纱帽，至此天下就一直安然无恙至今，这些事她已经很清楚了，为何太后还要再重复一遍？
“淑姑娘，可是那些术士死了以后，皇上的病情也就更反复了……没了他们，皇上险些丧命，可有了他们，国家却会变得混乱。”
太后怀着心事走到木牖边。
“若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沈淑昭思量片刻，问道：“皇上的病就非他们不可？”
宫外大雨绵绵，太后皱眉久不言语，沈淑昭在背后却并不感到凄悲，这雨反而更像一种遮帘，挡住了天下的窥探，让她们能在这里面坦然地对话。
“天家的病当然非他们不可，”太后道，“因为这不是一种久疾，更像一种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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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就能再见到卫央了~~前面益州案一写权谋就停不下来了，我发4后面感情戏会如潮水般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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