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走水
这日午后十分闷热,仿佛是要下雨。和敬与和婉二位公主陪着懿淮用了午膳,便说要去湖里坐船玩。懿淮叮嘱了她俩几句,吩咐玉清仔细跟着,又对庆云道:“公主顽皮,你与玉清定要好好看顾她们。”
庆云与玉清领命去了。懿淮便自己看了会账簿,澜若进来给懿淮凉了茶,懿淮正燥热难耐,便饮尽了。
澜若便问:“娘娘若是渴了,不如再喝一杯。”
懿淮想了想,拒绝了,“罢了,看完这一页,本宫想眠一眠。”
“春捂秋冻夏打盹儿,正是这个理儿。”澜若便去了内间铺床。
懿淮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恍恍惚惚间只觉周遭火烤般闷热。懿淮眯着眼瞅了瞅身侧,阵阵红光映着她白皙的面容。她突然惊醒。走水了!
懿淮想要起身,却怎么也动不了,懿淮惊慌失措间滚下了架子床,火势愈发大了,顺着地上的毯子肆意蔓延一路,眼看着就要到自己跟前了,懿淮眼中渐渐湿润,她试图呼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然后她听见门外澜若与荔枝在大喊:“来人啊,走水了!皇后娘娘还在里面,快来人啊!!!!”
懿淮被大火逼得咳嗽,外面乱作一团,不断有人在冲着大门泼水,却终究是杯水车薪。没有人敢冲进来。
谁能来救救我。懿淮两行清泪落在身下的毯子上,她无助的看着不断逼近的大火,还有门外映出的绰绰人影,任命的趴在了地上。
突然,她听见外面有人在喊:“懿淮!”
懿淮抬头,隔着熊熊烈火,她看见一个高瘦的身影趴在门上,似乎努力想要进来,懿淮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泪水肆虐而出,模糊了整个视线。是弘历来了,他来救她了。
“皇上不行啊,里面火势太猛了,您不能进去啊。”
“滚开,别拦着朕!”弘历被四五个侍卫死死抱住,动弹不得,“都滚开,再不滚开诛九族!!”
侍卫们一愣,一致认命一般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滚开啊!”弘历被他们拖住脚步,急得不行,“朕要诛你们全家!”
侍卫:“……”闭上眼更用力地抱住皇上的腰。
“皇上,里面已经许久没有声音了……”李钰踌躇着开口。
弘历闻言一僵。
懿淮一愣,环顾了一下四周。
她拼尽全部力气移到了架子床边上的小几旁打翻了上面搁着的盏子。她入眠时易渴,所以宫女们总习惯在她身侧的小几上放一盏茶。
茶壶茶盏应声而碎,外面的弘历听见了,喊道:“是皇后!快去!救火啊,愣着干嘛!”说着甩开侍卫们也去舀水往里面泼。侍卫们看见弘历不往里面冲了,也跟着去舀水。
可是火势太大了,舀水救火不过是杯水车薪。弘历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这时天上一个闷雷,“轰隆”一声,一场大雨磅礴而降。
弘历冷不丁被豆大的雨点重重地砸在了脸上,喜出望外。
火势慢慢弱了下去,懿淮眼皮一沉,一个脱力倒了下去。合上眼之前依稀看见一袭明黄直奔她而来。
周遭很黑。很热。懿淮茫然的走着,突然看见前面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独自走着。大的那个是男孩子,一条乌黑锃亮的辫子梳得油光水滑。懿淮瞧着背影,像极了她的永琏。她追了上去,刚跑了两步就意识到这不合礼数。于是她放小了步子,小碎步风似的追上了那两个孩子。
她快要摸到那男孩子的衣衫时,那个孩子回头了。真是永琏!懿淮喜出望外:“永琏!”
永琏仍是九岁的模样,他向懿淮笑着,说:“额娘您瞧,我找到和荇妹妹了。”
懿淮向他手里望去,那襁褓中的孩子,可不就是她与弘历的第一个公主嘛?
“额娘,你瞧妹妹在笑。”永琏抱着和荇给她看。
懿淮突然一激灵,不对。和荇不在了,永琏也不在了,难道自己死了?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永琏正在低头逗着和荇笑。她又突然释然了,死了便死了吧,天命如此,又能如何?
可是想到弘历那张总是对着她笑的脸,想到老是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女儿和敬,她的眼眶湿润了。她再也不能陪在他们身边了……两行清泪划过她光洁的脸庞。
这时和荇突然怮哭不止,懿淮来不及再想什么其他,连忙擦了擦眼泪,蹲下身子抱过永琏手中的和荇。永琏则绕到懿淮身后跟和荇玩起了躲猫猫。和荇被永琏逗得咯咯笑。
榻上的懿淮静静的躺在那里,唇边还隐约勾勒着淡淡的弧度。弘历立在她身侧,望着一如往昔般沉静稳重的她。年轻的帝王手中紧紧攥着那只鹿羔沴毧的荷包,如果你足够仔细,会发现他的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
李钰和玉清站在不远处,看着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弘历,李钰小声道:“已经三天了,皇上都不曾好好用过膳。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呢。”
玉清也没了主意,这时余光瞥见荔枝悄声进来,附在玉清耳边轻声道:“姐姐,傅恒少爷和玉兰姑娘过来了。”
玉清点了点头,轻悄悄地走了出去。长春仙馆内院里,一个穿着亲王制式朝服的青年正在太阳底下笔直的跪着。额头渗出了细密的一层汗,可他根本不敢伸手擦一擦,任由汗珠顺着脸庞滑进脖颈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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