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赐婚
月中，秀女小选。懿淮素来不是占尽风头之人，遂只做平常打扮，沉稳端庄。秀女们大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话，朱红色的宫墙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庄重压抑，透过储秀宫的大门看到长长的甬道上三两宫人匆匆而过，却未闻声响。懿淮与几个相熟的秀女在一处，忽见一湖蓝缎织水仙袷衬衣的女子款款而来。那女子妆容精致，就连那袖口上绣着的水仙花瓣都那么栩栩如生。
“原是皇后娘娘最宠爱的湄楚格格啊。”一个蒙军旗的格格低声道，“听说皇后娘娘有意将她许给三阿哥呢。”
懿淮久居京城，自也知道皇后极其宠爱族中一位嫡亲的侄女，自幼便带入宫中抚养，与众位皇子公主一同读书玩闹，却并未听说皇后竟要将她嫁入皇家，难不成这天家富贵果真如此诱人？
选秀开始，懿淮与众秀女一同向皇后，熹贵妃，裕妃，宁妃见礼，皇后叫了起，宁妃便道，“皇后娘娘，臣妾瞧着这些个秀女们像花儿似的，正是最好的时候呢，尤其是咱们的湄楚格格，倒是让臣妾想起一句诗来。”
“哦，是什么？”皇后一听，来了兴致。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懿淮闻言一凛，自古以来，只有当朝国母才可比作牡丹之雍容，宁妃此言，却是将湄楚比作国母么？懿淮不由想起，湄楚嫁与三阿哥的传闻，难不成皇后有意把三阿哥培养成太子么？懿淮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周遭寂静异常，没有人说话，甚至都听不到有呼吸声，只能听见自己一下又一下沉重有力的心跳声。
终是裕妃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宁妃这诗虽不错，用在湄楚身上却是不妥了，牡丹之雍容是皇后娘娘可比的，旁人是没这个资格的。”
“原是如此的吗？”宁妃一副不解的样子。
“此诗用以形容湄楚贵重，倒也是不错的。”熹贵妃笑呵呵地说，“况且皇后娘娘素来宽厚，也不会因为一句诗计较。”
懿淮暗自摇头，这深宫女眷果真是九曲玲珑心思啊，宁妃那一句看似无心的夸赞，就让湄楚喜形于色，这足以让众秀女心生妒意，只怕她已经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了吧。
小选过后，熹贵妃回宫用过了晚膳，便与裕妃一同往御花园赏景去了。行至假山处，便听得假山那头有人在笑：“姑母，你惯会取笑湄楚的！”
熹贵妃跟裕妃相视一眼，心下了然。两人绕过假山，果然见皇后在此闲坐，旁边还有淑慎、和惠、端柔三位公主，以及皇后母家的湄楚格格。
见两人过来，四人福了福，“给熹贵妃娘娘、裕妃娘娘请安，两位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罢。”熹贵妃说着，又和裕妃一起向皇后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别拘着礼了，快起来罢。”皇后道，“怎么今儿个又只有你们两个？谦妃的身子还没有好吗？”
“是啊，谦妃姐姐身子本就弱，这次又赶上旧疾发作，怕是又要养上几天了。”裕妃道。
熹贵妃趁着两人说话儿的空当，瞥了那湄楚格格一眼。湄楚的穿戴用度，竟比三个和硕公主还贵重。不由在心里冷笑，面上却笑得开心，“这几日臣妾净往谦妃那里跑了，却不知道淑慎公主何时入的宫？”和硕淑慎公主乃是前朝废太子幼女，去年下嫁了科尔沁贝子，甚少入宫。
闻言，淑慎公主福了福，恭敬道：“熹贵妃娘娘有所不知，过几日便是湄楚妹妹生辰了，淑慎此番入宫，便是向她祝寿了。”
“你这心思倒难得了，你如今嫁了人，非诏不得轻易进宫，可见你们二人姐妹深情。”熹贵妃说罢，略一福身，“想来臣妾在此，也拘束了她们姐妹几个叙旧，便先行告退了。”
“臣妾告退。”裕妃见此，也福身而退。
熹贵妃与裕妃往御花园深处走着，裕妃终究忍不住了，开口道：“这皇后也忒宠她那个侄女了，三个和硕公主好歹是皇室贵女，却要来一味的讨好她们乌拉那拉家一个小小的格格不成？可叹那和惠还是怡贤亲王嫡福晋所出的正儿八经的公主，竟被她们这般作践！”
“这三位公主自小养在景仁宫里，跟皇后母家亲近些也是有的。”熹贵妃苦笑了下，“谁让她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呢。”
这日，格外的闷热，富察懿淮手执一柄绸粘锻山水楼台图团扇，只穿了一件家常的长衫裙，立于廊下兀自出神。
“在想什么？”
懿淮听得这熟悉的嗓音，笑着转身，“在想你什么时候来啊，姐姐。”
富察明珠今日穿了身淡粉宫装，小腹微凸，身后还跟着一众仆妇。“我刚从宫里回来，一刻未歇地就赶来你这里了。”懿淮扶她进屋，明珠身上环佩叮咚，甚是悦耳。
“如今你刚刚有孕，一切都要当心一些才是。”懿淮温柔的看着她的肚子，复又低声说，“履亲王对你真是亲厚，前几日还听阿玛说，履亲王为着初次有孕的福晋几日未上朝呢。”
明珠歪在榻上摆着的绿竹湘绣软枕上，“他待我好，便是我此生之幸。”抬眼便见懿淮低头拨弄着茶碗里的茶叶，又道，“听说有些秀女已经入宫侍奉皇上了，怎的你这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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