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山去找了居临春。
居临春修为降了很多，饶是纪明山几经打击，心如死灰，也在见到居临春的那一刻表现出了震惊。
居临春动作绵软地挠了挠打结的头发：“你师父突然过世，吓了一跳，这不是把境界都给吓掉了嘛哈哈哈。”
他面色病白，又浮着不正常的红晕，身上却只有隐约一丝酒气，与过去一次喝的酒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但他只喝了这么一点，身体好像已经吃不消了。
纪明山没有追问，居临春嬉笑的一句话在他眼里是事实。
依靠作弊查前因的晏迟更加相信居临春所说，只是居临春到底是说的太无谓了，和晏迟所见的居临春经历相差甚远。
居临春去找云暮秋的时候，封山大阵刚刚重启，居临春对着封山大阵，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他不可置信地慢慢靠近封山大阵，反复触碰大阵演化出的结界，再三确认持慧峰峰主身死的信息，终于以一种自戕的姿态向封山大阵发动攻击。
封山大阵被打出了一道裂缝，封山大阵的反击也将有心卸下所有防御的居临春打飞出去。
居临春勉力站起来，吐出了一口心头血。
他终究选择了接受现实，摇摇晃晃走回了自己的居所。而封山大阵在他离开后恢复了原状。
吐出心头血的居临春修为下跌了许多，哪怕重新修炼也不见恢复境界，久而久之，居临春放弃了修炼，任由自己挥霍剩余的生命。
居临春白日便酗酒，偏偏身子骨撑不住他瞎折腾，半坛酒不到就让他有点头晕。
他摁摁鼻梁，慢吞吞道：“先不用管我，你来有事？”
纪明山掏出百怨丹：“这个是不是和你们怨鬼道有关？”
居临春细细端详：“哦——百怨丹啊，没想到这玩意儿不止是存在于记载中。谁又被献祭给融怨阵……”居临春一个激灵，“醉醉？”
“没错。”纪明山道，“我想请前辈帮个忙。”
“你要把醉醉的魂魄剥离出来？”
“不知道是否可行。”
居临春面色凝重：“剥离魂魄的办法我在怨鬼道的书里见过，难度很高，魂魄被怨气侵蚀、打散，剥离的时候既要即时对付怨气，以防怨气把魂魄碎片重新拉回百怨丹，又要快速把剥离出来的魂魄碎片重新凝结，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但所有的步骤只能怨鬼道的高阶魔修来进行，否则操作的人会受到百怨丹影响。而且，百怨丹我也是头一回看到，我无法保证绝对能办到。”
纪明山清楚自己在强人所难，但他不得不道：“事到如今，我只能靠前辈了。”
怨鬼道门丁凋零，纪明山能找到的怨鬼道魔修只有居临春。
况且，居临春境界跌落后仍属于高阶魔修，还有能力去进行剥离魂魄的全流程。
居临春同样知道现状，可云醉是云暮秋的小徒弟，他就算处于全盛时期也难免瞻前顾后，所谓医不自治，从来不是一句假话。
“无论何种后果，只与我有关，还请前辈动手。”
纪明山极少任意妄为，妄定他人将来，甚至连亲近之人对死亡的决定他都不曾多阻止。
但事到如今，他想赌一把云醉的来世，云醉的灵魂关在百怨丹中，那也不会再有云醉出现，倒不如拼着云醉魂魄的烟消云散，也要去追求极小的希望。
一个人失去了太多后，因为没有什么东西会再次失去了，反而会成为可怕的赌徒。
但纪明山清楚自己在逼居临春。
不是他说后果只与他有关，居临春就会把不好的结果尽数推到纪明山身上。
他坚定地看着居临春的双眼。
居临春先撇开了视线：“行吧，我知道了。”
居临春抹了把脸，动用魔气后迅速从酒中清醒：“等我几日。”他带着百怨丹进了屋门。
纪明山被关在门外，一动不动地杵着，日头晒着，夜风吹着，此处的绒花树突然舒展开了枝桠，撑在纪明山头上，这是居临春余出半分魔气驱使的。
“多谢。”纪明山道。
屋内没有声音，居临春正处要紧关头，匀不出精力了。
一月后，绒花树收回枝桠，门也开了。
居临春顶着俩大黑眼圈出了门，他打了一个老大的哈欠，把一只锦囊递给纪明山：“通冥袋里是醉醉的魂魄，虚弱了点，只能藏通冥袋里养着，差不多了再放出来，魂魄自然会走向地府。”
纪明山接过后，居临春又把百怨丹递回给纪明山：“这个还你。醉醉轮回后，你要是运气够好遇到他的下一辈子，这颗百怨丹可以作为他的备用金丹救他性命，还可以助他恢复这一世的记忆。”
纪明山没有拿：“百怨丹里都是怨气，用它当金丹，怕是修不了仙了。”
居临春道：“确实，但好歹是个救命的好东西。”
纪明山道：“能不能遇到还是一回事，救不救命更谈不上了。前辈修习怨鬼道，想必这东西更适合前辈。”
“里头怨气很浓郁，但我估计用不上。”居临春耸耸肩，实话实说，“根基毁了，再好的东西对我都无用。”
“怎么会！”纪明山大惊失色，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失礼，干咳一下。
“你不用这么惊讶，没什么大不了的。”居临春见纪明山目光躲开了他，道，“你若执意不要百怨丹，就暂放我这儿吧，有需要了再来找我，不过这是有期限的啊，我只能保存到我苟延残喘的最后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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