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结局，云醉越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纪明山，他身心疲惫，一到持慧峰就躺在了绒花树下。
云醉原就是一副闭着眼昏昏欲睡的样子，在纪明山试探后，哪怕手僵**一瞬，也借着广袖的遮掩，让纪明山察觉不到。
“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啊。还不准我回来玩玩。”
纪明山失笑：“我看你是回来偷懒的，哪有人一回家就躺树底下睡觉的。”
云醉振振有词：“我觉得犯懒这是我们师门传统，怪不了我。”
“去你的。”纪明山说归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放弃了挣扎，顺从本心靠在云醉身边，“说的我跟你一个德行一样。”
云醉感受着纪明山隔着两人的衣裳传来的熨帖体温，嘟嘟囔囔：“有本事你别躺啊……”
他应该是真的睡着了，声音越来越轻。
纪明山偏头看着他：“都结束了对不对？”
应该睡着的云醉没有回音。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师父收做徒弟，带回了持慧峰。持慧峰上要什么没什么，衣食住行都比纪家差远了，可师父是好师父，他把所有的剑术教给我，我那个时候想，要是我一辈子都在持慧峰上就好了。”
纪明山追忆起了往事。
“后来，你个小鬼头来和我抢师父了。不过没关系，师父那么喜欢你，我也可以喜欢你，而且，你真的很值得我们喜欢。我就在想，三个人好好过日子也可以。但没想到，发生了弃剑之地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大约是哽咽了一下。从云暮秋死后没为云暮秋哭过一次的人，嗓音哆嗦了一下。
“我跟你两个人经历了点事情，可我们走过来了，我们回到了持慧峰。师父不在的持慧峰……人还是太少了，不过，还有你跟我。”
纪明山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可是，你又去当了总司使。好在你还知道回来。你要记得回来，今年，明年……每一年……以后还有好几个百年，一直到我死……当然，飞升了也可以……”
云醉眼皮颤了颤。
“都结束了好不好？接下来就只有我和你，和持慧峰。”
晏迟很少听到纪明山说这么多话。絮絮叨叨回想着生平，不知是在替谁走马灯。
晏迟想，如果他还是肉体凡胎，大抵要替纪明山把没流下来的眼泪哭出来。
“阿眠呢？你怎么又把他忘了。”云醉梦呓般说道。
纪明山笑了一声：“小骗子，就知道装睡。”
云醉掀开眼皮：“没有，没在装，你吵醒我了。”
纪明山贴心道：“那我不出声了，再睡会？”
云醉咽下到了嘴边的“好”：“师兄突然对我这么好，我可睡不着。”
他爬起来，俯身对纪明山说：“我又要去忙了。”
“快去……”不是什么快去快回，纪明山强笑道，“快去吧。”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偏偏两个人都说不出口。
云醉心里的涩意都要冲上大脑，可他还得得如过去一般轻松恣意，说出他这几日常说的一句话：“我走了。”
纪明山不看他，朝云醉敷衍地挥手，等他感应不到云醉的气息了，喉咙间发出了可悲的呜咽声。
他都知道，融怨阵今日布好了，过了今日，灵怨二气可以平衡，世间死伤可以减少。
天下会变好，持慧峰只是天下小的不得了的一角，不值得在意。
纪明山咬紧牙关，在不会有什么人在意的持慧峰上，感受晚风将临、寒意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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