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没什么想说的了，一个是无从说起。
两个人的手还是牵着的，也不知是不是要在这生死无常的人生中寻求一点慰藉。
他们共同看着“纪清桐”发生的一桩桩事，看着他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疯魔，然后他的剑渐渐地不准了。
“这不是第一次。”看到“纪清桐”的剑发抖的那一刻，纪清桐道。
晏迟侧耳听着，示意纪清桐讲下去。
“很早我就不想再给家主做事了，可是我办不到。”纪清桐道，他在晏迟说了弟弟的事情后好像将心扉敞开了，一些之前以为绝不会说给别人听的话就这样对晏迟说了，“成为家主的走狗后，每一次杀人，我都在害怕，怕得连剑都拿不稳。”
他们观看着的情节正好到了一个火焰与鲜血一齐蔓延开来的场景，里面的哀嚎声附着纪清桐的讲述，到处都是悲剧。
“后来，家主放松了对我的管教，我出任务的时候都尽我所能放走一些人。”纪清桐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柜子，旁边站着蒙住脸的“纪清桐”：“里面有一个老夫人和一个小姑娘，下面有一条通道，只要等老夫人把密道的密码锁开了，她们就可以跑了。”
晏迟细细看去，果真如此，那个“纪清桐”肯定是心里清楚，但他放过了她们。
“后来，那个小姑娘长大了，入了魔门，来找我报仇，没打过我，我又让她走了。她来了很多次，最后一次跟我说，她马上要经历一次雷劫，成功了就可以杀死我。我跟她说我等着。可她失败了，死在了天雷下，尸骨都没能找到。”纪清桐兀自笑了一声，“明明该遭报应的是我，但我每次都活下来了。”
晏迟一记扣在纪清桐脑门上：“你个小祸害。”纪清桐从回忆里拔了出来，捂住额头，凶神恶煞地盯着晏迟，晏迟笑道：“反正你也舍不得死，那就好好活着呗。天道之下，报应不爽，该轮到你的不可能错开你，不是只有死亡才是惩罚。”
纪清桐被这奇奇怪怪的言论搞得一懵，继而大笑出声：“你这种人最坏了，还给坏人辩解。”等他笑够了，他又说，“如果我未来真的遇到了你，未来的我肯定很开心。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喜欢让晏迟措手不及，他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啊？我还以为小的比较难伺候呢，没想到讨好一下这么容易啊。”
纪清桐一个白眼翻上了天，对付晏迟绝对不能有一句好话，他警告自己长大了也不能被晏迟迷惑了。
晏迟透着纪清桐的脸色揣测纪清桐的内心，瞬间伤心欲绝，保证再不胡说八道。他围着纪清桐进行新一轮的进攻，言行之间露出谄媚颜色，心里巨大的巴掌把成年的纪清桐打得亲妹妹都不认识。纪清桐表情不屑，内里暗爽，无意之间给成人版动手能力强过动口能力的自己长了回脸。
两人闹了好长一段时间，被无视了一阵子的“纪清桐”走进了昏暗的房间。
上任家主坐在雕花木椅上，右手食指和中止断断续续地敲着扶手，这里的蜡烛只点了一根，微弱的烛光根本照不清他的表情。
“纪清桐”的剑被缴了，他每次见家主都被规定不准佩剑，这次也不例外，他跪在家主面前，腰间没了熟悉的重量，左手没了熟悉的触感，这让他很不自在。
家主一言不发喝完了一盅酒，朝身后招了招手，有人带出了一串人，“纪清桐”定睛一看，这简直快把他曾经放跑的人带齐了。
“你很久没回来了吧。”家主随口说了一句。
“是。”
家主又顺口说道：“芜香的近况不太好，你在外头不知道。”
纪清桐面不改色，唯独指甲扣进了手心。
“你给纪家办了很久的事了，斩草除根还没弄懂吗？”家主偷换了概念，说的就像是纪清桐对不起的不只是他而是整个纪家。
“属下不敢。”
“你最好是不敢。”家主站了起来，他朝后面的一群人走去，挥手就杀了其中一人，其他几人大概被折磨太久，闻着腥气也就瞥了一眼，家主很满意这情景，回头对“纪清桐”道，“你妹妹最近需要公冶家的无朽琴，该怎么做懂了吗？”
“明白。”
“纪清桐”退了出去。
“纪家上一个家主脑子怎么想的，居然也要无朽琴？”晏迟疑惑道。无朽琴是五家之一公冶家的镇门灵器，相传琴音可与几百年修为之人抗衡，在驱逐怨气方面也曾有过绝佳的表现，不过是使用门槛不明，近几百年也没听说有人能用无朽琴弹出声音。
纪清桐道：“他手底下养了好几个人，可能哪个给他带来了什么秘法能操纵无朽琴。之前他要的那些，好几个都是听说没法用了。”
“哦。”晏迟不懂装懂，或者说他根本没好好听纪清桐的话，“我听说无朽琴是苏家动的手啊，就这几年的事。”
那时候公冶家还在苟延残喘，毕竟过去是大宗门，有点新闻还是能震一下修真界的，苏家手段再隐秘，也还是让有心人察觉了，特别是当时公冶家少主公冶廷都因为无朽琴的事死了，苏家和公冶家是彻底撕破了脸皮，但不知道苏家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没多久功夫就把公冶家搞没了。
“我没去偷。”纪清桐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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