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天天在脱离新手副本的瞬间，就一脑袋撞上了床边的书桌。
他的最终战简直一片混乱，除了那个变异的小表弟还在恪尽职守地扮演着丧心病狂的boss以外，其他人在闻老师扛出了喷火器之后，几乎都临时就任了喷火队员。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箱庭online的游戏设置都阻止不了NPC的临阵倒戈，几个肉眼可见精神失常的老大爷便喷边鬼嚎鬼叫，甚至一个甩手玩火自焚，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充当了人肉火弹。
董天天有那么一段时间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还是不是玩家，原先提心吊胆的氛围被熊熊火舌烧得一干二净，留下的只有光影中扭曲的人形。他一度觉得自己就像个娱乐场所跳大神的，只需要在固定时刻围着篝火嗷嗷乱叫，又忍不住怀疑自己在进副本的时候是不是调了easy模式，这轮游戏和他上一轮经历的着实相去甚远。
——上一轮游戏打到这里的时候，他早都被杨旭摁在地上摩擦了。
然而事实证明，人真的不能瞎想。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火光里那只惨叫着的飞蛾已经向董天天猛冲了过来。它宛如一条巨龙，又像是捕食的鹰隼，庞大的身躯在烈火中扭曲着，虫类软糯的腹部被烤得劈啪作响。
董天天只听见闻老师一声示警，还没来得察觉到发生了什么，眼前一黑就被游戏副本踢了出来。机械提示音伴随着箱庭online脱出程序中独有的眩晕一同折磨着他的大脑，他根本听不清自己都获得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片光影错杂，思绪回归时额头一痛，才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宿舍里。
他通关了那个糟糕的新手指导，而且在最后关头，好像又被闻秋救了。
董天天四仰八叉地倒在被褥上，枕着柔软的枕头长吁了一口气，等到那阵折磨人的晕眩过去后，才慢吞吞地打开了自己的游戏终端。
“咦？”
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咦？？？？？”
而后整个人从床上翻起来，连滚带爬地向对门宿舍冲去。
……
现实，城市NO.11，酒吧
周郑看完这位自称名叫“聂霜双”的小朋友提供的监控，吓得电子烟都贡献给了大地。
他在看到拍摄的对象时就选择了清场，看到一半直接拨通了叶鸢的终端。对面沙发上的小朋友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找到了什么东西，僵硬着身体端坐着等待周郑的回应。
然而周郑根本回应不了。
监控里拍摄的只有三个人，却是这世上最不可能被拍到的三个人。名为“eve”的机械少女和已经死了九年有余的初代新人类——第一代“eve”A对立而站，交谈了将近三分钟，最后一起消失在晦暗的黄昏里。
周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那个一直跟在eve身边的男人是谁，他在看到这个录像的瞬间就派手下调取了同一时间段的监控视频，唯一一个能在这个角度拍下这段影像的城市监控，却在几个小时前躺进了销毁名单里。
它的数据中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聂霜双拍摄的东西是真的，然而事已至此决定权根本不在周郑，他只能保持沉默，而后遵从叶鸢的要求，打开终端上的定向共享。
聂霜双颤抖着点下“确认”，绷紧了背脊看向屏幕里突然出现的身影。
长相阴柔的男人正微笑着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交叠的双手中食指不停地开合，就像在默默地计算着什么难题。他看上去并不凶悍，甚至称得上“和善”，但是聂霜双就是不自觉地打怵，仿佛光屏对面坐着一条阴冷的毒蛇。
他的瞳仁紧锁着聂霜双的身影，吐出的芯子上沾着致命的毒液。他说：“首先感谢您相信夜莺，我们已经开始帮您调查您失踪的两位亲人，值得庆幸的是，其中的一位刚好在昨天傍晚出现在了我们暗哨的探查范围内，我想，他应该就是你要找的闻秋。”
“是的！”聂霜双猛地直起身，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却依旧压抑住了自己的冲动，咽了口唾沫轻声问道，“请问，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叶鸢笑了。
他说：“我没看错，你真的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不用付出什么太大的代价的，你只需要忘掉去见闻秋的念头，选择接着去找你的另一位亲人——董天天就够了。”
“有人赋予了你的终端一些可爱的小权限，而我们正好需要这个权限。科学院的人正在找你，我想你既然选择了夜莺，就应该不会愿意再到他们那边去。周郑身边的人会负责保护你，必要的时候，我会把你接到身边来。”
聂霜双咬着唇，半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好的。”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叶鸢眯着眼睛笑了，“聂霜双小朋友，希望我们合作顺利。”
……
现实，废都，监控者临时住宅楼，白研星办公室。
童书遥躺在医疗舱里小眯了一会，还没来得做上一轮美梦，就被打扫完房间的大胡子叫醒了。
他百般不情愿地揉着眼睛，脸色苍白地趴在舱体边缘，整个人就像一只被迫加班的社畜，随时有可能猝死当场。然而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一句抱怨都没吐出来，他只是盯着自家师兄的目光耷拉着脑袋换了个医疗舱，垂头丧气地坐在里面，瘪着嘴呜咽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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