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喝点什么吗？”
沈星河被突然灌入耳畔的声音惊醒。
他意识自己正处在一部恐怖游戏里，坐在（疑似）鬼片男主角家的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那位看上去就不大正常的妹妹，发了将近10分钟的呆。印桐将之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甚至体贴地给出了具体选项，平静的脸庞看不出异样，就好像身边的那个“鬼娃娃”只是个木偶一样。
“家里好像只剩下水和牛奶了，”沈星河看着印桐歪头眨了下眼睛，露出一副思索的神情，“不过应该还有些速溶的咖啡粉？你要是想喝的话，待会我去找找。”
他张了张嘴，踌躇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干巴巴的回应:“不用那么麻烦。”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沈星河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此刻正湿漉漉地贴在他的背脊上，就像有什么孤魂野鬼附了上来，贪婪地拥抱着他毫无防备的身体。他的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心跳声遥远得仿佛被禁锢在另一个空间，他试图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神情恍惚得却像是磕了药。
眼前的一切被浑浊的意识拉扯成光怪陆离的碎片，如果不是光屏里始终锲而不舍地努力呼唤的李恬，他这会可能已经BE了。
沈星河喘息着，缓慢地看向光屏对面的上司。
李恬正在说话。
也许是考虑到了他如今糟糕的精神状态，李恬说话的速度放得相当缓慢。她一边做着口型，一边在光屏里用手比划，试图用肢体语言让沈星河意识到——“这个印桐是玩家。”
——一个撑死14、5岁的玩家？
李恬摇了摇头：“应该是箱庭online的游戏效果，比如特殊副本之类的。程序员检测出的数据信息和印桐本人登记在终端上的信息差不多，应该可以断定这个印桐是玩家。”
——那他为什么……
沈星河沉默了一下。
——我觉得不太对劲。
他隐约觉得这个场景里还有什么违和的地方，却一时难以判断出自己的疑虑从何而来。他艰难地调整好内心杂乱的情绪，保持着唇角僵硬的笑容抬头看向印桐。他说：“我要一杯牛奶就好，”而后停顿了半晌，任由视线在不断的聚焦中尽可能自然地看向沙发上的妹妹，“或者两杯？小朋友看起来也是一副很想喝的样子。”
他努力保持着镇定，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挪回了印桐身侧的“妹妹”身上——那应该是位“妹妹”，4、5岁的小朋友总是可爱得雌雄莫辨，以至于沈星河打量了半晌，才勉强从对方脚上的兔子拖鞋辨别出这孩子的性别。
“你妹妹真可爱。”他口是心非地赞叹道。
印桐听了他的话蓦地一愣，思忖半晌竟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就像在安抚小姑娘的情绪，而后顺着沈星河的话轻声念道：“我去给你们热牛奶，麻烦你先陪一会印晴。”
沈星河条件反射地回了句：“不麻烦。”话音刚落，却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麻烦？有什么可麻烦的？
身旁沙发上的小姑娘依旧垂眸敛目端坐着，除了直观感受诡异了点，看上去也没带着什么特别需要“麻烦”的地方。可既然面前的印桐是玩家，那么过来人说话自然有过来人的道理，沈星河咽了口唾沫坐直了身体，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印桐的声音。
“先生不做一下自我介绍吗？”
他不敢回头，生怕眼前这位妹妹会趁机来个瞬移直接趴在他背后，等他再回过头来，就送他一个缠绵悱恻的贴面舞。他只能端坐着，绞尽脑汁地编瞎话，好在光屏对面的李恬是情报部门数一数二的干将，对各类情报如数家珍，十五秒就敲出了一份详细的自我介绍，大概是从哪几个倒霉蛋那里东拼西凑的。
“我叫沈星河，28岁，没车没房没老婆，是个保险公司的职员，”沈星河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下这个职业，“来这之前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没准备晚餐，想着顺路去便利店买个吃的。”
“那天天气不错，也没什么雾霾啊沙尘啊之类的。我进便利店的时候还在琢磨着昨晚洗的衣服应该已经干了，今天回家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就眼前一黑，掉你家院子里了。”
沈星河听到身后传来水流倒进玻璃杯的声音，不由地放松了情绪。空气里渐次漫开一股甜腻的奶香，他隐约听到印桐好像笑了一声，在猜测出笑里的情绪前，就被身后的人打断了思绪。
“您在掉进我家院子里之前，有注意到当时的时间吗？”
“时间？”沈星河条件反射地看向光屏，跟着李恬新写的大纲继续胡诌，“应该是……六点多？我记得是六点多，因为那时候便利店的小姑娘正在准备交接班，里里外外吵成一团。这个时间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印桐又笑了一声。奶香越来越浓，沈星河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近了，有什么东西正越过客厅走向他毫无防备的后背，宛如一只准备捕猎的饿狼。
他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又难以下定决心回头。比起已经被定性成“玩家”的印桐来说，明显面前这位疑似怪物的“妹妹”显然更吓人一点，沈星河实在不敢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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