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子一天天近了,影月发现王文秀的心情变得好了些,从之前的闷闷不乐变得有了点生气,仿佛久不见阳光的花儿一朝盼到了日光,脸上和眼睛里都带了点细碎的光芒。
这天夜里,影月本不当值,但她近来久久无法入睡,所以每晚不当值的日子里都会去后院的僻静处练一会儿剑。经过小姐的房间时,她顿了一下,似乎听到了里面有点什么动静。
影月疑心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小姐夜里翻身的动静也不一定。她站着等了一会儿,听见里面细细碎碎的声音,停了一会儿,里面居然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我……不可以……,……走吧。”
过了一会儿,里面竟然有个男人在说话。
“……糊涂!……走了……你爹……”
影月心中大骇,里面是小姐的闺房,听不清声音,但是外间还有怀儿睡着,这个男子竟然能闯进女子闺房且不惊动怀儿,要么是用了武力解决,要么是用了药物。
无论哪一种,都足以证明里面的男子不是什么好人。
此时,离定好的婚期仅剩十日了。
影月打开房门进去,外间的怀儿仍在睡着,并不见身上有任何伤口,看来只是被下了点迷药。影月略放下心,继续往里间走去,里面两人的声音愈发清晰起来。
“……家人很快就会赶过来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不行……不行的,你快走吧,万一被人发现了,你会被父亲抓起来打死的。”
“文秀,你听我说……”
“你快走吧。”
眼看男子即将对小姐拉拉扯扯,影月几步上前将男子踢翻在地,厉声道:“登徒子,你好大的胆子,知道这是哪里竟然敢和小姐拉拉扯扯?”
“影月,影月……”王文秀拽着她的衣袖哀声求道,“你放他走吧,我保证不会再见他了,你不要把此事告诉父亲好不好?”
影月愣住了,借着窗外透出的一点月光看见从地上爬起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眉目端正,眼神清澈,是个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正直模样,怎么也不像个偷进女子闺房的登徒子。
“你是……”
男子有点狼狈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衣冠,才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影月行了个礼。
“在下姓樊名崇,琅琊人氏,乃是王小姐的未婚夫婿。”
影月打量了他半晌,突然责问道:“外间的迷药是你下的?”
樊崇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是我下的。”
王文秀不忍见他为难,赶忙回答道:“怀儿的迷药是我下的,我知道你今日不值班,约了樊郎今晚见面,想着把事情说清楚就让他离开,不曾想还是被你发现了。”
影月没想到王文秀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乖乖样子,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
“你可知道若是发现的不是我,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你们俩就都完了。”
“我知道,可我不甘心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嫁给别人。”王文秀眼中含泪,但是面容坚定,“我也知道不该让樊郎深夜进去女子闺房,此事于他于我都是风险极大,可父亲将我圈在府里一个多月不许我出门,无论去哪儿都有人跟着,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影月闭了闭眼,无奈地问道:“替你传信的人是谁?”
王文秀咬着唇不肯说。
影月只得把目光转向站着的樊崇。
“你又是为了什么不得不夜闯女子闺房?”
樊崇客客气气地回道:“我收到了文秀的书信,知道了王大人打算将她嫁给别人。我俩自幼定亲,虽不曾下过礼,但双方父母都是见过面同意了的,只待今年我登科及第,父母便随我一道上长安提亲。谁知文秀一纸书信说要与我决裂,我当即收拾了行李从琅琊一路赶过来,就是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影月终于明白那时王文秀出走就是去寄信了,一路向西走过了桥不远处就有一个中点站,往来的邮差会在那里换班和休息,信鸽也会在那里被喂食用以补充体力。
“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你可有什么打算?”影月问道。
樊崇道:“姑娘此言差矣,我反倒认为事情尚未到绝路。离迎亲的日子还有十日,我父母也即将到来,我们两家是世交,到时候双方父母相谈,我认为王大人断不会不顾颜面做出一女二嫁的事情来的。”
影月想了想王咸不顾女儿意愿一意孤行的样子,觉得樊崇对他的期望过高了。不过身边两人都用一种期盼的眼神望着她,影月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交代了几句,并告诫樊崇下次不得再闯女子闺房,然后放他离开了。
见樊崇安全离开,王文秀对影月满是感激,再三向她保证绝不会有下次了。
影月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叹了口气。
“替你传信之人,是怀儿?”
王文秀羞愧地点点头。
“你是如何知道的?”
影月道:“怀儿心思细腻,办事又周到,想来她比我更早发现你的不对劲,为了让你死心才替你传信,又担心事情万一败露她难辞其咎,于是让你对她下药好骗过王大人,为后面做准备。”
王文秀有些不明白。
影月道:“无妨。如今发现你们的人是我,这是最好的结果,今夜的事情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你一切如常,等着樊公子上门便是。”
王文秀点点头,不再多问。
第二天一大早,府上就开始热闹起来了,虽说之前也很忙碌,但下人们还不至于引起骚动,今日听闻来的是王小姐的前定亲人,下人们便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每隔一会儿就要找个借口去前厅看看,然后回来和三五好友窃窃私语,议论一番这樊公子及其父母的衣着品貌,言谈举止。
王小姐终于盼到了人,却像是害羞了般无论谁劝都不肯离开房间半步,只差怀儿她们出去打听,自己却不肯出去看看。
谈到近晌午樊家几人才离开,据回来的雁儿说,离开时的樊公子脸色很不好,王大人也未留几人用午饭,看起来谈得不是很愉快。
王文秀听到这话,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影月倒是想到了这种结果,她侧头看了看,发现怀儿正若有所思。
“你也已经想到了这种结果?”
怀儿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发现是影月,才放下心来。
“此事对小姐而言也未必是坏事,樊公子受挫便不会再来了,小姐也能安安心心的嫁人了。”
影月喃喃道:“若真能如此,便……”
便怎样呢?
她们都觉得这样便是最好的结果了,王小姐会嫁给王莽,成为万千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女儿当中的一个。
很快,她们就发现,事情离她们当初所想的差得太远了。
因为她们都低估了那个看起来柔弱顺从的闺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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