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妈要结婚了?”
齐然一接通电话,电话那头的庞飞就忍不住先开口。
这是一个破旅馆,走廊乌漆抹黑,墙上到处都是裂缝,隔音效果还不好,时不时就传来特别大的电视声,还有男人喝醉酒破口大骂的声音。
“嗯。”齐然就蹲在走廊上抽烟,烟雾弥漫中,看不清任何表情。
不久前,齐然的爸妈离婚了,是他强势的母亲李远清提出的。
原因很简单,她怀孕了,是她青梅竹马,一个重点高中老师的种。
齐然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从他记事起,这两个人就经常吵架,莫名其妙的吵架,似乎有永远都发不完的火。
而他的父亲齐国敬又是个懦弱的老实人,没钱没势,又怎么能栓得住年轻貌美的白领李远清。
他们能在一起这么久,才让人感到意外。
他们离婚后,齐然就被判给了李远清,因为齐国敬穷,养不起。
而现在,李远清又要结婚了,要有新的家庭了。
庞飞自然知道这些,所以半天没敢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打算怎么办?我听说那个男的要来咱们学校教书。”
齐然这才有了反应,拿着烟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烟灰落在了地上,“你说啥玩意儿?”
“你难道还不知道?”庞飞也疑惑了,耐心的解释:“听说是你妈让他来的,而且还是来我们这个班,好多人都知道这事儿了,你妈没告诉你?”
告诉个屁!
齐然之前就放话了,虽然他不管李远清的这些破事儿,但是只要那个男的敢在他面前出现,他肯定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顿揍。
所以李远清也从来不在他面前提那个男的。
“据我分析啊,你妈肯定是为了让你和他多接触才把他安排进咱们班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接受他,”庞飞分析的头头是道,最后才问:“你决定咋办?难不成真要在学校里喊他爹?”
“他想得美!”齐然都不敢想象那种画面,将烟屁股吐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烟灰,果断的说,“不行,这学必须转!”
“哎??”庞飞有些惊讶,“你不是说你死也不转吗?”
之前李远清也不是没劝过他,说技校混出来的没前途,要给他找个重点高中,好上大学,但这小子好说歹说就是不听,久而久之,李远清也就没再提这事儿了。
齐然站起来,感到一阵眩晕,“这特么是让我生不如死。”
于是,咱们的齐然大少爷,趁着李远清和那男的不在,大半夜偷偷溜进家,整理好了行李就去了火车站。
他才走没几分钟,李远清就和陶伟业约会回来了。
车停在了楼下。
西装革履,一板一眼的陶伟业和一袭优雅长裙,肤白貌美的李远清手挽着手,远远看上去,还真挺般配。
李远清打开门,看到客厅空无一人,忍不住皱了皱眉,“这臭小子,又不回来。”
这栋房子是李远清的,因为陶伟业经常会来,所以齐然就搬出去住了,上学就住校,放假就住旅馆,就是不回家。
“你别生气,我知道是因为我,齐然才不回来的。”陶伟业自然的从冰箱里拿出苹果,削好皮切好块儿就一块一块的喂李远清,“上次撞见我在这儿喝茶,他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要是齐然现在在这儿,肯定得急。
喝茶?我没请你吃拳家桶就不错了。
“伟业,你放心。”李远清抚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叹了口气,安慰他:“等咱们结了婚,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陶伟业前脚刚走,李远清就接到了齐然的电话。
“齐然,”李远清接通电话就开骂,“你这臭小子,大半夜的跑哪儿去了?”
“妈,”电话那边传来一片嘈杂声,齐然捂着手机说,“我要转学,就你之前说的那个一中不错,记得帮我把手续办了。”
“你小子不是说不转学吗?”李远清也奇怪了,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你现在在哪儿呢?”
齐然还没回答,电话那边就传来广播声。
“各位乘客,你们好,欢迎乘坐本次列车......”
“......”
那边没声了,齐然得逞的一笑,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率先挂掉了电话。
听到“嘟嘟”声,李远清才反应过来,忍不住骂了句,“这混蛋小子!”
车窗外飞速越过一栋栋熟悉的高楼大厦,车里开了暖气,乘客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齐然坐在窗边,被旁边浑身肥膘的油腻大叔挤得皱了皱眉,同时不着痕迹的往里面再挪了挪,不禁感叹。
幸好自己瘦。
他把脑袋靠在车窗上,印出了自己的倒影。
满脸的烦躁和不爽。
虽然知道做这些没用,还是改不了陶伟业要做他后爹的事实,但他就是没由来的感到烦躁。
齐然为什么要转学,第一个就是不想看到那个陶伟业,第二,李远清和陶伟业结婚了,有了孩子,组成了新的家庭,那他留在那儿算什么。
根本就是个多余的。
想来想去,他还是恨,恨自己亲爹不争气,恨自己偏偏要生在这个家庭。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像是深渊,吞噬着他的一切,让他爬不起来,也无从挣扎。
齐然叹了口气,努力甩掉脑袋里的那些想法,火车进入了隧道,视线只剩下一片漆黑。
在偶尔传来的呼噜声中,他也跟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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