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岩扔出去一张八筒，正巧就被下家吃了去，他笑骂了声，然后看见刚刚跟着游禾身后出去的大胸女人一脸尴尬地回来了，却没见到游禾。
牌桌上又走了两圈，才见到游禾木着脸从包厢中的屏风后出现，一屁股坐到柴岩身旁，神情戚戚，低声在柴岩耳畔咬牙道：“我真是日了狗了，在这里也能碰到大魔王。”
柴岩目光不离牌面，嘴上惊讶回道：“这都能碰到？！他要拎你回家？”
“那倒没有，”游禾拾掇起柴岩摆放在一旁碰过的一副四条在手里把玩，神情萎靡：“他来陪客户的——下次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聚吧。”
“大哥，你不能每碰到一次大魔王就再也不去那地了吧，本市虽然大，但你哥也是个生意人，大大小小的高级场所他也都得四处穿梭着，照你这想法，我们最后还能去哪混。”柴岩说着摸上了牌，高兴地喊了声：“操，自摸。”一把将面前的牌给推了。
他收了钱，把现金随手朝桌子角一塞，就叫了人来替他，和游禾一起到角落的沙发里坐下喝茶，游禾灌酒似地灌下两杯龙井，把紫砂杯子重重搁下，烦躁地捋了把刘海：“好好的兴致全被毁了。”
“我上次跟你提过出来和我一起单干的事，你有考虑过吗？”柴岩从烟盒里倒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满身摸寻着打火机。
游禾皱了皱眉：“可我要是出去自己闯，车得上交，信用卡得上交，还得从家里搬出去自己找地住......”他捂住脸哀嚎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里基本上就是他说了算，我爸都不管我的，我之前提出去我爸妈那里帮忙，我爸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在国内安份地跟着你哥学东西’……”
柴岩嘲笑他：“出息。”而后胳膊环上他的肩头半开玩笑道：“你要不嫌弃，哥养你。”
游禾拍开他的手：“嫌弃，特别嫌弃。”
夜里游禾回去得特别晚，自然不是因为带着妹子去酒店开房，只不过是他们一群人续了好几摊。游禾打车回了家，醉醺醺地从计程车上下来走进了小区，来到自家门口，开门后红外报警器的密码输了好几遍都没输对。游禾意识还未完全迷糊，心里想着，这下完了，手指却不听使唤，无法输入正确密码，而后警铃果然大作，响彻整个房子。
游禾第一反应是从自己家夺门而逃。
于是醉得不清不醒的他慌忙间给绊倒在门口，手肘还把玄关处的琉璃摆设碰倒在地，一片兵荒马乱，琉璃摆设落地时碎裂的声音以及他自己忍不住骂出的词句都被房子的警铃给高声湮没。
然后他看见裹着睡袍的游枝带着一脸肉眼可见的起床气冲了过来。游枝没有先理会他，而是到警报器前先输入了密码关闭警铃，而后给安保公司打电话告诉他们解除警报，这才阴郁着脸转过身来看着游禾，不咸不淡地问道：“这种事是第几次了，你自己数过没？”
游禾已经从一地狼藉中站了起来，耷拉着脑袋闷不作声。他腹诽着游枝既然知道自己未归，干嘛还非要把警报器设置在警戒状态，明明之前也发生过类似事情，游枝却还是不肯体谅自己一下，一意孤行。然而这些碎念他也只敢在心里嚼巴嚼巴就咽下肚，即便他现在有酒精壮胆，也是说不出口的。
他还等着游枝继续训话——按照以往惯例，游枝这会该说上几句他如何好逸恶劳，夜不归宿，沉迷灯红酒绿等等，等了半天，等来游枝不冷不热的一声：“手。”
“啊？”他抬头不解地看着游枝，穿着睡衣的游枝，柔软的头发和顺地搭在额头上，比平时看着要多那么一点温情。
也就一点点。
游枝有些不耐，言简意赅地重复了一遍：“右手。”
游禾下意识地把右手举到游枝面前，随意看过去，却看见右手掌上豁了一个大口子，还正往下滴着血，吓得他都没绷住嘴，张口惊道：“我日！”
这一句骂声自然又惹来游枝轻簇了一下眉头。他并未多作评论，只是拽过游禾右手腕将他的手拉近看了一眼，而后平和道：“有点深，估计得去缝针。”
游禾一听见缝针，又惊又怕，再加上酒精作祟，更是绷不住嘴：“我操！不是吧？！老子不想去医院！”
他从小惧怕医院，就连玩那些恐怖游戏，若有以医院为事发背景的关卡，他都不会去玩。
游枝并不搭理他的鬼吼鬼叫，径直上楼回房换了套便装，拿着车钥匙就越过一地琉璃罩碎片打开大门，回头轻瞥了游禾一眼：“快点。”
游禾知道游枝大概是心情极度不佳。游枝从来不会对他说“你真麻烦”这类的抱怨话语，他若惹了事，游枝就替他收拾，游枝会冷声斥责他，却只是例行公事那般。但游禾能感受到每每游枝不得不照料他的祸事时，那股压在心底的火。
所以游禾大气不敢出地捧着右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上去。
大半夜看急诊的多是孩童，父母抱着大哭大闹的小孩从一个个门里进进出出。游禾坐在长椅上候着护士唤他名字时，一位男孩被年长的男子牵着从他面前走过，男孩抹着眼泪，泪眼婆娑地和游禾对视了一眼，游禾朝他瘪了瘪嘴，露出一个不高兴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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