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禾正同柴岩玩着讲大话，两人手上骰盅摇得噼啪响然后落定到桌上，游禾起盖看了眼，大声喊道：“四个六！”
柴岩却没接下去，连自己的骰盅盖子都没起开看一眼，只是盯着游禾身后发愣。
游禾奇怪，顺着他的目光也回头看了一眼，身形一顿，手一抖，骰盅滑到地上。包厢很大，那边鬼哭狼嚎的几个麦霸都没注意到这个角落里骤然压低的气氛，更不会注意到几颗骰子落地的声音。
游禾哪里顾得那个骰盅，猛地就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唤着：“哥、哥，哥......” 声调抖着一连喊了好几声，这包厢里音响震耳欲聋，也不知道面前那人听不听得到。
他现在只后悔方才灌的酒太少，此刻神志清楚地面对他哥，还不如醉得不清不醒的什么都不知道。
昏暗的灯光下，游枝神态淡漠地看着他，对着门口扬了扬头，示意他出去谈，然后转身走了。游禾赶紧跟上，还回头对柴岩做了个“我死定了”的怪脸。
柴岩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在胸口划了道十字架，让他自求多福。
麦霸们无暇顾及进出的人，其他几个正在碰着杯聊天，看见这架势也就了然了，纷纷对游禾作出同情的嘴脸。游禾心里尴尬，都懒得理会他们。
他跟着游枝来到银柜大门外，游枝叼着一根烟低头点燃，游禾看着突然觉得喉咙痒，也想来一根，但是在游枝面前有些束手束脚，不大敢动弹。
这早春夜里还存留着冬日里的寒气，呵口气仍能见到白雾，游禾被他哥吓得连外套也忘了拿就跟出来了，此时身上一件长袖单衣，冻得有点哆嗦。
游枝抽了几口烟，双眼看着马路上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还是那样淡淡的神情，开口问道：“瑞成的那个案子是你在负责吧？”
游禾一听到“瑞成”这两字，身体像是过电似地一抖，不由自主骂了声：“我操！”
今天约好要去见瑞成那个项目负责人的，他居然给忘了！
游枝听到游禾骂了句脏话，皱了下眉，转头看向他：“幸好你的助理一见找不到你人又打不通你电话，立刻来找我了，不然跟瑞成的合同八成是要黄了。”
游禾愈发不敢动弹了，今天他朋友过生，他旷了班，还刻意关了手机躲他那个助理，光记得替他朋友庆生，完全忘了要去见客户。
游枝没什么表情，声调平静地又问他：“你多大了？”
“……二十四。”游禾嗫嚅地回答道。
“你也知道啊，你是二十四岁，不是十四岁。责任这两个字你会不会写？我说过，你要是不愿做事，你可以告诉我，只要你不吃家里的不住家里的别让家里把你当个二世祖供着，随便你干什么都可以。”游枝这番话说下来声调都不带起伏的，平和得很，却仍是让吴禾听得脑袋越埋越低。
“你开车来的？”游枝也懒得再就此事多说，准备离开，于是顺口问道。游禾摇了摇头，他知道今天肯定会喝酒，就没开车。
游枝点了点头，“那走吧。”
游禾都没打算回包厢拿外套，乖乖地跟着游枝上了他的车。
他坐在游枝车的副驾，一路被游枝的沉默搞得心神不宁。他看着路边飞驰的景色，忽地想起什么，转过头，也不敢看着游枝，就这么垂着眼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家银柜的？”
游枝单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变速档杆上，两眼平视前方：“你的信用卡每一笔消费都会通过短信告知我。”
游禾两眼一闭，对哦，他居然给忘了。应该说，他根本没想到游枝会去注意那些消费信息。不过也是，找不到他的人，游枝只能从信用卡消费记录来定位他的所在。
他们到家后，一前一后进了家门，然后各自上楼回房。
晚些时他洗过澡，坐在电脑桌前擦着头发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下。
他看了眼，是柴岩发来的短信。
——大魔王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们私底下都称游枝为大魔王，这个称谓从小喊到大，已然改不了口。常在一块厮混的圈里人都知道游二世祖什么都不忌惮，唯有在他们家的大魔王面前像只落汤鸡，光听见名字都牙根打颤。
游禾回了条“没事”，就把手机扔到一旁，披着擦头发的浴巾打开了游戏机，捞起一旁的游戏手柄，坐在房里的小沙发上对着电视玩起来。
游禾小学四年级时，大魔王六年级，那时游禾整个一混世小魔头，年级一霸。而大魔王是老师的心头肉，全校学生的楷模，肩上四道杠的区大队长。
有次游禾同班上同学打架，把那男生揍得哭爹喊娘，后来对方家长找到学校来。游禾的班主任联系不上游禾家里人，她知道游枝是游禾的哥哥，便干脆喊了游枝来办公室。本来是想通过游枝来通知他们父母，谁知游枝一进来，眼睛往办公室里杵着的几个人一睃，看了几眼那个站在一个成年男子身后哭丧着脸头上绑着绷带的男生，又冷眼瞥向一旁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神情的游禾，立刻明白事情缘由。还没等游禾的班主任开口，游枝当着她和对方家长的面一个箭步冲上前拽住游禾左右开弓一顿胖揍，别说游禾被他揍得愣住，都不晓得拿手挡一下，就连游禾的班主任和对方家长两个成年人都看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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