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本元大师预料那般，常明瑾拿到骨珀佛珠后并没有一走了之，而是主动选择再次替他办一件事，这次更多的，是常明瑾想要磨练自己。
几天之后，常明瑾待伤痊愈便再次出发，赵志德看那可怕的伤势居然连疤痕都没留下，惊讶之余，又不禁担心他会仗着拥有“以源力加速皮肉组织再生”这种手段，再次不顾危险。
“你拿着这个，”赵志德把一个木雕的佛像小坠交给常明瑾，这是他在寺中闲来无事刻着玩的东西，“求个平安，保佑保佑。”
“这是什么佛？”
“毗卢遮那佛，就是大日如来。”赵志德指着莲台花瓣上更小的佛像部分，“本元大师让我刻这个，说大日如来这个上面的佛的现影最考验人的耐心，我刻坏了好几个，就这个还行。”
常明瑾戴上，掖在领子里面，“我马上回来。”
“那个……我能静下心来耐着性子把这个完成，你也能，你也能把那个什么魔性压下去的。”
常明瑾转身走回两步，一脚踢在赵志德屁股上，“你也来教训我了？”
赵志德嬉皮笑脸着躲开，“真的，注意安全啊，伤能好，但也疼不是？”
“谁疼？你心疼吗？”
常明瑾本是一句玩笑话，谁知赵志德真的点了头，“是啊。”
常明瑾看着他，忽地就生出一种怪异，那温柔似水的眼神，跟他以前看常明珠一模一样。常明瑾挪开眼，头也不回地下山了，他原本没在意，但事到如今一琢磨，赵志德已经许久没有提起过常明珠了，这件事有极大的蹊跷。
移情别恋不稀奇，稀奇的是忽然移了性取向，还没有一点心理负担，或者说是，他本人根本没有察觉到这种变化。
常明瑾下山后找到有信号的地方，给表弟鸦青发了个任务：“帮我查一下赵志德以前交过几个女朋友，都是什么身份。”
常明瑾走后，赵志德继续着波澜不惊的清修生活，每天打扫院子、修缮屋顶、抄写佛经等等，他还没找到与梦貘相见的方法，不免有些焦急。本元大师正是看出他这份心思，才让他雕刻佛像，来平静他的心境。
自打知道这梦貘的存在，赵志德也渐渐想通了很多事，无意间也会想起一些过往的梦，比如去常家时梦见的汽车撞山、比如老姨失踪时的脚步路线……以及，出现过的常明瑾，那或许是梦貘在提醒他，常明瑾不是普通人吧。
赵志德正想着，忽的刻刀一偏，不小心扎在了手上，给他疼得直皱眉，这分心一刀，是因为他意识到常明珠一次都没有出现在他梦里过。
赵志德看着手上流出的血，那红色流到他掌心，就仿佛他捧着一缕红纱。
红纱？
谁？
谁穿红纱？
什么红纱？
手指上的血滴下来，洇在地上的碎木屑上。
啊……穿红衣服的是胡家人，赵志德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这样。此时他才反应过来流血了，赶忙把手指头放到嘴里嘬。
可是他为什么会想起红纱呢？
还有……嘴唇上的触感，有人……碰过他的嘴唇吗？
一连几天，赵志德眼前似乎总也飞过一缕轻飘的红纱，落在他脸上、嘴唇上，挠得他心痒痒。饶是抄了十遍《心经》，也几乎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他不知道在焦急什么，只是坐立难安，想找一个不在身边的东西。
这渴望，在他迅速进入梦境之后，得到了纾解。
他要找的不是红纱，是穿着红纱的人，那个人有着白到反光的身子，朦朦胧胧犹如月亮的晕影。
跑着，跳着，捉迷藏。
赵志德追上去，抓住那手腕，吻在那掌心。
不够，不够，怎么办。
欲望吃下去，吞吞吐吐，反反复复。
那么远，那么近。
赵志德偏过头去看，那个人的头发被细密的汗打湿，挡住了脸。
你是谁？
赵志德刚伸手去拨开那头发，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意识就忽的被拉开好远。
他睁眼从梦中醒来，正对着的是寒净寺禅房的屋顶，外面天色已渐亮，窗户糊着的白纸透出乳白色的光。
常明瑾掀开被子，特别不爽地脱下内裤扔在地上，算算已经出来半个多月，他是真的需要解决一下了。
拿过手机一看时间才六点多，常明瑾缩回被窝里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刚才那梦他还隐约记得，给他气得简直要爆炸！
他他妈的居然在自己梦里被人给强了。
……
常明瑾长舒了一口气，去浴室把躁动洗去，再回到屋里时天色已经大亮，手机上还显示着有一封邮件。
鸦青的动作迅速，已经联系了情报贩子和私家侦探，把几天前吩咐的事办妥。邮件上写道，赵志德高中时有一个暗恋的女孩，此事他几个较为要好的同学都知道，在南京上大学时期交往过两个，一个三个月，另一个一年多，再有便是常明珠。
常明瑾看着资料，鸦青甚至搞到了前三个女孩的照片，若是没有那行特别的标注，会让人认为赵志德就是个专找漂亮脱俗类型的色鬼。
但重点是，这三人都有半妖的历史。前两个女孩，显示的是祖辈选择与另一半妖世家集体通婚，使后代都成为了人，唯交往一年多的那个女孩，以及最近的常明珠仍为半妖之身。若只是常明珠的话，还能说是巧合，但爱上的女人有此共通就有问题了。
常明瑾回拨了鸦青的电话，这封邮件上有些地方语焉不详，他得问明白。
“就是，”电话那边的鸦青有些不好说，“这三个女孩的家族，风评都不太好。”
“怎么个不好法儿？”
“她们乃至她们的上一代倒还算老实，就是祖上不干净，有些作恶的痕迹。”
常明瑾明白了鸦青的顾忌，他是怕把常家也贬到了这“不干净”的行列，惹得自己不高兴，但事实是人家再恶，又能比他祖上的那条贪吃蛇更恶吗？
这点反而更说明了问题，赵志德喜欢的是“恶质”的妖魔根源之力。更准确的说，这不是他自己喜欢，而是他梦中的貘误导了他的情感，驱使着他追寻那些血脉基因中潜藏的魔气恶念，以那本人都可能不会察觉的精神波动为食粮。前两个因为已化为人身，所以貘对他的驱动力不强烈，一个暗恋，一个交往时间短；后两个交往时间长，尤其常家巴蛇作为上古凶兽，甚至让赵志德产生了结婚的欲望。
至此，赵志德对他的眼神充满了温柔的关切的爱意，也只是因为，他的魔性比姐姐还要强烈太多太多。
常明瑾删除了邮件，看着地上那条沾满污迹的内裤，忽然想到，梦中那让他感到难以承受的尺寸是来自谁了。
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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