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卫国面无表情：“懒得理你。”
“看来你我之间的误会到现在还没解开呢，”许书忱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却转向一旁的大儿子：“一航，你去找你朋友吧，我和你韩叔有点话要说。”
许一航如蒙大赦，飞也似的跑了，还没忘帮他们关上房门。
许书忱无奈地一摊手：“那件事，你还在生气？”
韩卫国把蛋糕放在床头柜上，盒子太大放不下，找了张椅子放上去：“哪件事？”
许书忱微笑着走过来：“忘啦？你刚回国那年，跟着重阳去我的画廊谈生意……”
韩卫国做了个停的手势：“想起来了。”
六年前，韩卫国离婚回国，先回家看望老父，受挫，然后想到在故乡立足需要钱，决定先把自己的几幅近期作品卖了，当时重阳跟许书忱的塞纳画廊合作，就带他去认识一下，一见面发现竟然还是艺术学院的老学长，越发亲切了几分。重阳介绍他俩认识之后就回学校去了，两人坐在画廊的茶室里山南海北地聊了一下午画，非常投机，许书忱又趁机邀韩卫国共进晚餐。结果就在晚餐餐桌上，许书忱原形毕露，开始对韩卫国言语挑逗，上下其手，眼神间充满暗示，韩直男忍无可忍，拿起手边的一瓶红酒砸在了许书忱的头上。从此反目成仇，许书忱在千川美术作品交易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韩卫国得罪了他，在这一带就混不下去了。
六年后的再次相遇，这混蛋还是那副笑里藏刀的做派，令人生厌。
韩卫国皱了皱眉头，许书忱走近了些，离他只一臂之遥，抱起手说：“当年的事，我必须解释一下，会对你起那样的心思，是因为看你和重阳在一起，以为你也是……确实是我误会了，抱歉。”
韩卫国一挑眉：“真的？”
许书忱：“后来重阳才告诉我你是直的，儿子都十岁了，哎，我那个愧疚啊，也没机会跟你道歉，不过你也够狠的，一个酒瓶给我开了瓢了。”
韩卫国脸色放松了些，但眉头没松：“但我还是怀疑你的人品，你那两个儿子又怎么解释？身为同性恋又去招惹女人，这种行为我最看不惯了。”
许书忱脸上笑意加深：“你只知其一未知其二。看在咱俩是旧识的份上告诉你吧，我夫人跟我是契约婚姻，她知道我是……这个，因为不愿意和男人……那什么，她主动找到我达成协议，我们表面上一起生活，她通过……呃，别的手段跟我生一个孩子，以掩人耳目，实际上各过各的，相互尊重包容，不干涉对方内政。这些年我交往的人从来都是知根知底你情我愿，强人所难那一套我还不屑玩，我夫人呢，潜心做研究，学术上也小有所成，这难道不是件互利共赢的事吗？有什么看不惯的？”
韩卫国依旧眉头紧锁：“你们把婚姻当成什么了？游戏吗？还是掩护？”
许书忱哈哈一笑：“所以我们没有领结婚证啊，婚礼上给证婚人看的那两本是办假证出品。这下你明白了吧？”
“啧啧啧，你这么叼，你儿子知道吗？”
“一航是知道的，一戈嘛……那孩子有点呆蠢，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是为了继续吃饭，别的一概不关心。等他想知道了再告诉他好了。”
正在此时，病房门哐当一声开了，许一戈一脸呆蠢地站在外面，继而脸上表情变化万千，最后恨恨地望向他爹：“我都听到了！”然后扔下两个营养品礼盒跑了。
许书忱傻眼了，韩卫国幸灾乐祸地在旁边小声鼓掌。
“一戈！！！”许书忱大惊失色，拔腿就追，边追边喊：“一戈你听爸爸解释！诶慢点慢点当心台阶别摔着了宝贝！”
韩卫国哈哈哈大笑三声，感慨道：“现世报啊，真是现世报。”
笑完才注意到蒋从云老师不知什么时候从卫生间出来了，一脸尴尬地看着他。
“蒋老师都听到了？”韩卫国毫不在意，表情依旧喜气洋洋：“你怎么看？”
蒋从云恹恹地走到床边的陪护椅上坐下来：“没什么看法，我好担心白岳老师。”
韩卫国注意到床头多了一束白红相间的玫瑰花，不由得笑了笑：“你向他表白了？”
蒋从云点点头：“但是白岳老师什么也没说，我摸不准他的想法。”
韩卫国大量了他一眼，问：“你戴的这副眼镜是不是重阳的？”
“是的。”蒋从云似乎想起什么，摘下眼镜漫不经心地用T恤下摆擦着：“其实我早该注意到的，他那次在办公室里备完课，把眼镜收进盒子往我怀里一扔，说，送你了，seiko的。我说你不戴了吗，他摇头。其实那时候我就应该注意到的，他的视力急遽下降，这副眼镜度数已经不合适了。唉……我怎么这么笨呢？如果能早点发现……”
韩卫国拍拍他的肩膀：“不怪你，别自责了。”
蒋从云抓头发：“韩哥，你说我该怎么做，白岳老师才会接受我呢？我是真心喜欢他的，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照顾他的。”
韩卫国叹了口气，欲点烟，想起这是病房：“当务之急是，要先让他喜欢上你啊。”
蒋从云无力地看着天花板，觉得自己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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