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什么生意。
韩卫国脸色不好，皱眉叼烟擦着桌子，穿着粉嘟嘟的碎花围裙，头上还戴着一个兔耳朵发箍。
韩瑾穿着同样的围裙，头上是猫耳朵。
之前因为生意不好裁减了员工，目前只剩两个打工小妹，扮成猫耳女仆模样在门口招徕生意。
“这谁给你出的馊主意？”韩卫国捏捏韩瑾的毛毛耳朵：“卖萌失败啊。”
韩瑾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以为这样能吸引小孩子来。”
“不戴了，”韩卫国拿下头上的兔耳发卡放桌上：“一把年纪了戴这个像什么话。”
“挺可爱的啊。”韩瑾拿起来捏捏，又放到头上比了比：“要不咱俩换换？”
“算了吧，菜不好好做花功夫搞这些幺蛾子……”
父子二人正叽咕说着，店门上的风铃响了，有客人来了！
“Benvenuto！（欢迎光临）”父子二人异口同声道。
来客像是被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走近几步，仔细一看，乐了：“捱呀！捱呀呀呀！这不是韩瑾同学吗？咋穿成这样？”
“蒋老师，叶老师？”韩瑾一把摘下头上的发箍，略有些尴尬：“你们来吃饭啊？”
蒋从云一手提着几个购物袋一手牵着叶笑秋进来：“是啊，陪这位小朋友过节嘛。”
叶笑秋有些害羞地摘下帽子点头致意：“你好。”
韩卫国殷勤地将两位客人带到座位上，递上菜单：“吃点什么？”
蒋从云很自然地将菜单让给叶笑秋：“你想吃什么？”
叶笑秋低头看了一会儿菜单，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还给蒋从云：“你点吧。”
蒋从云温柔地笑笑：“今天陪你过节，你想吃什么？”
“我……”叶笑秋看看蒋从云，又看看高高地站在一边的店主韩卫国，怯生生道：“我想吃……干锅土豆片。”
韩卫国嘴角一抽，还能不能好好吃西餐了？
蒋从云跟叶笑秋默契十足，瞬间理解：“上次我们在潇湘缘吃的那个？”
“嗯。”
“这是意大利餐厅，哪有干锅土豆啊。”
“有啊！”韩瑾拿着记录本和笔凑了过来，笑容满面道：“这个菜我会做，你们先点别的，待会儿送你们一份。”
韩卫国一脸见鬼的表情转过头去盯着韩瑾看。
“好，”蒋从云笑着摊开菜单给叶笑秋看：“你看啊，这些是主食，这是沙拉，你不是喜欢甜点吗？这个奶冻，还有提拉米苏都挺好嘛……”叶笑秋鸡啄米似的点头。
韩卫国揪着韩瑾的后领子往旁边拖，一边低声责问：“你对我的厨房做了什么？”
韩瑾立即两手举高：“没有，我只是买了一套中餐厨具，我在学做湘菜。”
“搞得不伦不类成何体统？”
“是我自己想吃的，你别管了。”
“……好吧。”韩卫国抬手脱下花里胡哨的围裙，朝蒋从云他们那桌一点下巴：“去接单，Cheif要准备一下。”
“哦。”
叶笑秋似乎有些局促，朝着韩卫国那边看了半天，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从身旁的包包里掏出一个玩具，蹬蹬蹬地跑到对方面前，小小声地喊了一声：“卫国哥。”
韩卫国：“？？”
“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笑秋。”
韩卫国脸色变了几变，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目瞪口呆：“笑秋？你……你是笑秋！”
叶笑秋点点头。
韩卫国不敢置信地带着怀念的笑容上下端详对方，摸摸他的头：“你都这么大了……”
叶笑秋很受用地用脑袋蹭他的手心：“我快25岁了。”
“这个是什么？”韩卫国结果他递过来的小玩具：“送给哥哥的？”
“嗯，卫国哥节日快乐。”
“呃……”韩卫国不知该说什么：“好吧，节日快乐，谢谢你啊。”
低头看看手中的礼物，九连环。
“他是美瑶的弟弟，跟她姐姐年龄差距大，两岁时候就摇摇晃晃地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跑，我出国那年他还是个小豆丁，”韩卫国一边做着菜，还腾出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高。”
韩瑾在旁边给老爹打下手，切着土豆说： “那才有三四岁吧？”
“差不多吧，”韩卫国沉吟了一下：“或者是五岁？他长得小，性格也文静，像个小姑娘一样。”
“那当你看到二十多岁的他，作何感想？”
“时光荏苒啊……”韩卫国笑了笑：“小时候总跟美瑶他们一起玩，还挺开心的。”
韩瑾撇撇嘴：“又忆起故人了？”
“好朋友嘛，有什么？”韩卫国踮起炒勺翻了翻，放下继续炒：“我跟你说，你美瑶阿姨那时候是个摇滚少女，在家长面前装得可乖了，穿汉服，弹古琴；一旦到了大人看不见的地方，摇身一变就成了地下摇滚乐队的王牌贝斯手，我还去过酒吧看她表演，那个酷啊，铁指甲、血红嘴，小烟熏妆化得……啧啧，让他爸看到估计得吓出心脏病来。”
韩瑾面无表情地将切好的土豆片过水洗淀粉。
韩卫国看他一眼：“不高兴啦？行行我不说了，做饭。”
韩瑾叹了口气：“我没有不高兴。”
父子二人沉默着做饭，韩瑾熟练地做好披萨的胚，放进烤箱里，开火。人靠在旁边的柜子上发呆。
韩卫国盛菜装盘，回头看他一眼：“累了？”
韩瑾忽然叹了口气道：“爸爸，如果咱们这个饭馆真的撑不下去了，你愿意卖掉外面那个钢琴，换个便宜点的吗？”
韩卫国诧异地转过头望着他。
韩瑾越说越没底气：“毕竟……你和妈妈离婚这么多年了，就算这个钢琴是结婚时候的东西，空留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韩卫国没说什么，也没生气，将做好的菜放在传菜口，温和地说：“等我们熬过眼前的难关，你会庆幸没有卖掉它的。”
韩瑾苦笑，难关，熬过去？熬到什么时候才算过去了呢？他都开始习惯这样艰辛困苦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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