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我确实会的”这句话的电信号在反射弧上传送了好久。不过虞拙饰把它和歌词的最后一句联系在一起时，终于抬起头露出亮亮的眼睛，举起相握的两只手。
然后他在李淡寻的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作为回应。
“我以为你又没听懂。”李淡寻一下抽出仿佛被电了的手掌，夸张地拍了拍胸口，装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虞拙饰有些失落地“嗯”了下，转身回去面对着电脑屏幕，肯定又是他自作主张的动作冒犯到了对方。
李淡寻说实在话还是被吓到的，不然他也不能条件反射的抽手。不过，他也只是被吓到了。见虞拙饰那副误会了的委屈小模样，他是又无奈又抱歉。
“拙饰，我没生气。”李淡寻等虞拙饰转头过来，在他亲过的自己的手背上，又亲了一下。做完这个似纯情少男的动作，他居然感到不好意思，想要脸红。
不过，虞拙饰这个“真”纯情男怎么的也肯定比他先脸红，连说话都结巴了，“那个、个晚上…晚上吃、吃什么？”
又转移话题。
李淡寻又笑起来，心里像摆上了软趴趴的鸡蛋布丁。“拙饰。”
虞拙饰像是见了鬼，眼睛瞪得老大，“吃我吗？那我吃什么？”
本来很好看的眼睛硬生生被李淡寻笑成了肿肿的眯眯眼。他快要被傻傻的虞拙饰可爱死了。他几乎是对着天花板喊出来的，“想抱你！可以吗？”
“嗯…那个、随便的……”虞拙饰跟那些过年收压岁钱的小孩子一样，心里其实想要的要死，但就是说不出口。
其实没等人说完，李淡寻就蹭过去，整个胸口都贴着虞拙饰的手臂，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手里抓着他的右手。
有时候，感动真的不需要盛大的场面或者特地的铺垫，也许是路边一只正在舔毛的小奶猫，或是一个碗冒着热气的白粥。从胸口传来的温度，和斜上方的呼吸声，足够李淡寻心里的布丁融化成浓稠的甜浆，流淌进疲惫多年的骨头里了。
虞拙饰把电脑扔在一边，忍不住要转身用空出的一只手搂住李淡寻的背脊，让李淡寻的脑袋靠在他的颈窝里，像是他们晚上睡觉时一样。
李淡寻背上沉重的包袱好像有那么一刻是被虞拙饰亲手取下了。从来没有感受到的轻松让他有些害怕了，是那种灵魂飘落在凋零的枯叶之间，触不到地面也摸不到天的感觉。
幸好他的左手抓着虞拙饰的右手。
没一会，李淡寻居然睡着了，也亏的他连这样奇奇怪怪的扭曲姿势都能睡着。虞拙饰小心地托着人的后背，让李淡寻横躺在沙发上，然后给他盖了层逅毯子。
安顿好他之后，虞拙饰坐在沙发的这一边，把被厚毯子盖住的李淡寻的脚放在怀里捂着。
他就这么看着，沉沉睡着的李淡寻。要是有旁人在，大概也要受不了虞拙饰的眼神。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有的都是关于李淡寻的一切。没有的都是无关李淡寻的一切。
回想起李淡寻挂着漂亮的笑容说“我暂时单身”，虞拙饰能感觉到那像是在逗小狗，轻易地随便说一句话，都能把他撩到不行，能让他为他付出一切。
虞拙饰不禁要想，李淡寻真的是认真的吗？
不管是在花店，还是在家中，李淡寻说的这些似真似假的玩笑话可能只是为了逗弄他吗？像得到了一个新玩具的孩子，是不是过了这段新鲜感，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李淡寻平常都挂着各种各样笑的脸上，现在是沉稳而让人安心的睡颜。虞拙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要想到这些。太突然了，突然得他都有些心慌。
可能是客厅里太安静了，睡着的李淡寻安静而美好，容易让人有种一晃过去就是一生的错觉。然而，虞拙饰却不确定李淡寻是否也如他一般，期待这样的错觉。
他甚至也很胆小。
一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问出口，有很难吗？
李淡寻醒来的时候，虞拙饰又留给他了一个在厨房忙前忙后的背影。他伸了个懒腰后拿厚毯子盖住了半张脸，一点不愿意动弹，因为太暖和了，太舒服了。
餐桌上，李淡寻看着奇怪的青菜汤，一下懂了，“盐放多了？”
虞拙饰做菜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此时心虚地点点头，说了声“抱歉”。
“我今天睡了一天，”李淡寻根本不放在心上，挑了根青菜，轻松地说，“晚上帮我批作业吧……啊，等一下，作业好像还在车里。”李淡寻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令人尴尬的事实。
虞拙饰温柔地笑了笑说， “那一会吃完饭去拿吧。”
“好。”
晚上，两人洗完澡，坐在榻榻米上，跟一地的试卷相伴。学校弄了次月考，属于李淡寻的”活”本应该星期五批完的……
“哇，有把‘线粒体’写成‘叶线体’的。”虞拙饰被试卷上奇奇怪怪的错误转移了注意力，心情很好地提起手中的红笔，在试卷上划下一个爽快的大叉。
李淡寻见怪不怪地说，“还有写成‘线线体’、‘叶粒体’之类的。”
虞拙饰幸灾乐祸地看向下一张卷子，期待地问，“批试卷都有这么有趣吗？”
“不是的，”李淡寻盯着卷子还皱着眉头，看向他时眉眼又柔和下来，“讲了好多遍的题再看到有学生答错，就会觉得挫败。”
虞拙饰手中打叉的笔顿了顿，还是划下去，“那也不怪你，是他们不开窍。”
“没关系，”李淡寻翻过一张试卷，“也会有省心的好学生。班上有几个人都挺好的，比如说那个课代表王……”
“要是，”虞拙饰放下笔，直接打断李淡寻的话，“我晚生几年就好了，那我就能当你的学生，让你省心了。”
这次轮到李淡寻愣住了。他被虞拙饰此时眼睛里是不容置疑的笃定吓住，挂在嘴边“想来场师生恋就直说”的调侃硬生生地憋住了。眨了几下眼睛再看，李淡寻又发现虞拙饰还是原来那个虞拙饰，眼睛里还是那熟悉的温柔神色。
“好啊，那到时我让你当我的课代表。”李淡寻用红笔指着虞拙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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