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拉着窗帘，十分昏暗。光从门缝里穿出去，铺在床铺上，照亮了侧躺着的李淡寻。
虞拙饰小心地碰上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到地上。从温女士那栋漂亮的房子里出来之后，李淡寻一直都给他强颜欢笑的感觉，总让人以为他下一刻就要像花园里的枯草一样垮掉了。
“是睡着了吗？”他背弯着，拿左手撑着下巴，用哄小孩睡觉的语气说。
过了一会，李淡寻才带着鼻音回答，“没有。”
虞拙饰尝试着伸右手去寻找李淡寻的手。好不容易找到了，再试探着抓进手里。“你是不是不开心？”他立即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反握住了。
两人的手牵在一起，李淡寻的手指盖在虞拙饰的手背上。如果能借着光看，能发现指腹因为用力都泛出白色。
“菜要凉了，”虞拙饰安抚地用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轻拍着，“你去尝一尝我做的蘑菇汤，好不好？”
李淡寻在昏暗的房间中，以为虞拙饰没有握住他的手而是包裹住了他半枯的心脏。他从来没有带任何人去见过他的母亲。
今天想要逗一逗虞拙饰的冲动完全掩盖了他担心对方看到温宛时的反应。或许是潜意识里他肯定地知道虞拙饰的良好家教不会让他有什么过度的反应，但他想知道虞拙饰的真实想法。
“好。”李淡寻顺着虞拙饰手臂的力道坐起身，整理了衣服后站起来，跟着虞拙饰一起站在客厅的灯光里。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三菜一汤。每道菜里都有蘑菇，连红烧肉里也是。
虞拙饰去厨房盛饭，拿了两双筷子出来，递给李淡寻。他坐下之后，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关于厨艺的评价。
李淡寻先是夹了一块炒蘑菇。咽下去之后，他往嘴里塞了口米饭。
虞拙饰忐忑地问，“太咸了吗？”
李淡寻抬头笑了笑，真心诚意地夸奖道，“很好吃。一点也不咸。”
虞拙饰见他又尝试了别的，听到都没有发挥失误的评价才松了一大口气，跟着吃起来。
李淡寻胃口不大，吃了半碗饭就不太想吃了。可坐在对面的虞拙饰大口地吃肉，大口地吃饭，引得他又多吃了一些。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衬得房子更加灯火通明。
吃完饭后，虞拙饰端着菜盘进厨房，第一时间就是想把它们倒进垃圾桶。但被后进来的李淡寻眼尖看见，及时阻止了。
“沈女士说隔夜菜里亚硝酸盐对身体不好。”虞拙饰托着盘子解释道。
李淡寻上前把盘子放在一边的流理台上，心疼地说，“早上可以放进面汤里调味。再说了，你做了这么久，倒了多可惜。”
虞拙饰不太理解，但对方是他最珍贵的心上人啊，亚硝酸盐和心上人比起来算个什么？“好，那明天早上吃挂面，正好也买回来了。”
“嗯。”
两人并排凑在水池前，一个人用洗洁精洗碗，另一个人清洗碗上的泡沫。很快把碗放上晾碗架，李淡寻先去洗澡了。虞拙饰则是继续收拾了厨房和餐桌。
等客厅厨房的灯光和暖气被关闭，两人一起窝在温暖的卧室里。
李淡寻换成了在被窝里看视频。不过他没有再笑了，无论节目里的观众反应如何。虞拙饰则是开了电脑，坐在小茶几前翻看好几本更新的国际权威学术杂志。眼睛看是看，但他心里雀跃不已，因为李淡寻把他带来的衣服归置到了抽屉里，跟他自己的衣服放在了一起。
两人叠好的衣服挤在一个抽屉里，好像他也挤到了心上人的心里一样。
李淡寻根本没心情看嘻嘻哈哈的视频来假装自己了。他合上平板，把平板放回柜子上后，缩进了被窝里。
虞拙饰飞快地翻看了两层杂志，翻页的速度堪比飞人博尔特跨栏。他只是看个标题，有兴趣的才会认真阅读论文本身。因为终于看到一篇欣赏的教授的论文，他并没有注意到卧室里十分安静。
“拙饰，”李淡寻的声音隔着被子，闷闷的，“你什么时候睡觉？”
全神贯注的虞拙饰根本没听见，他在思考如果碰到教授，他该怎么描述自己的疑惑，同时手也在打开的备忘录里记录着想法。
李淡寻翻身朝着墙，背对着虞拙饰。他打了个哈欠，先闭着眼睛休息。
等虞拙饰终于研究完一整篇论文，时间已经很晚了。看李淡寻的样子，好像是睡着了。他还是轻手轻脚地关电脑关灯，从门的那边直接爬上床，那样就不会打扰睡在外侧的李淡寻了。
虞拙饰正捏着被子的一角，准备慢动作掀被子躺进去时，李淡寻突然说话。
“你怎么不问我妈为什么会坐轮椅？”
人还醒着。虞拙饰爽快地掀开被子躺进去，平躺朝着天花板。
李淡寻仍旧朝着他侧躺着。他见对方不回话，又叫道，“拙饰。”
虞拙饰偏头看他。黑暗里只能辨认出大概轮廓的李淡寻还是如此地好看。“温女士为什么要坐轮椅？”
李淡寻找到就在手边的温暖手掌握住。交握着的手一会便不满足地变成十指相扣的动作。
虞拙饰对这些事没什么好奇心，为什么坐轮椅？肯定是因为身体不好呗。问什么问？问了李淡寻肯定不开心。可不问，他好像也挺难过。
“她生我弟弟的时候伤了底子。”李淡寻的脸颊贴着他的手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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