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陌转头去看许如，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你还会录歌呢？”
“嗯？”许如可能是在思考舞蹈的动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录歌吗？”
“嗯。”何陌点点头。
“其实不太会，”许如叹了口气，“江于斌逼的。”
那时候大概是初二，当时他们几个都在同一所初中念书。
许如还记得那天晚上的天气并不好。
当时白天的时候天气还很晴朗，天气预报是晴，虽然天气预报有时候并不准确，但也很少错得这么离谱的时候。
很多人上晚自习的时候都没有带伞，而且那个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大部分男生都选择了直接冲进雨里，很多女生都有带太阳伞的习惯，没有伞的坚强一点也冲进了雨里。
雨打在薄外套上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比打在伞上的声音小。
这个天气完美地诠释了江于斌的心情。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是真的不适合唱歌，他所有的坚持都在那一天被打成了泡沫。
当时他逃了晚自习去艺术生唱歌的房间里练歌。
他喜欢唱歌的事情没跟别人说过，也没在什么正式的场合唱过歌，当时还小，KTV都没去过。
平时南宗源他们嘲讽他唱歌难听他也没在意，一心认为是他们嫉妒自己这种天赋型选手。
那一周艺术生们都出去学习了，练歌房里安静如鸡。
江于斌开纵情歌唱。
谁知中途有人推门进来。
那是个音乐老师，江于斌认识，因为他经常看见这个老师带着艺术生团队出去。
“那个......同学，你是真心喜欢唱歌吗？”那个音乐老师欲言又止地问他。
江于斌还以为终于有人开始赏识自己要教自己毕生绝学了，飞速点头，开始倾情向他展示自己稚嫩的梦想：“是的老师！我非常喜欢唱歌，我希望长大后能当一个歌手！”
“那个……有梦想是好事，”音乐老师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但是司马迁曾经说过‘役其所长，则事无废功；避其所短，刚世无弃材’。”
江于斌都惊呆了。
当时他的语文比上高中的时候差得多了，加上他又一心期待老师说出“你很牛批”这样直白的表扬，压根就没听懂这个老师说了什么。
只觉得老师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
连文言文都会。
这个音乐老师牛批啊。
不过他在say what？
哎呀不管了，肯定是在夸我。
“谢谢老师的赏识！”江于斌满脸灿烂的笑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有礼貌，还加了一句，“我以后肯定还会继续努力的！”
音乐老师：“……”
这位同学请你赶快从梦里醒来！
“我是说，”老师也算看出来了这位文盲同学根本听不懂他委婉的劝告，只好说得更直接一些，“我觉得你很努力，但是你要不要换一个梦想？虽然有很多名人克服了种种困难获得了成功，但……你这个条件，唱歌基本上是没救了。”
江于斌的心情从天朗气清变成了阴云遍布。
他的玻璃心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在乐器上努力一下，”老师看他表情不太好，只好又说，“毕竟这个还是可以靠后天的努力弥补的。”
江于斌的玻璃心碎成了渣渣。
他这个人比较奇怪，能忍受一切冷言冷语和嘲讽，但不能接受温柔的劝告。
以前他一直被南宗源他们diss，也没觉得有什么，可今天被音乐老师给予了相当合理的建议之后，他反而觉得难过了起来。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犯贱。
他的眼泪都飙了出来。
然后他一边哭一边跑回教室去找许如。
当时已经下课了，许如没带伞，楼梯又堵，估计一楼走廊也站满了出不去的人，他就没走。
江于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跑回教室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是湿哒哒的。
他上楼梯的时候楼梯上全是人，可他一身的湿衣服，根本没有人想要跟他挤在一起，于是都拼了命地往墙壁那边挤，导致江于斌硬是将拥挤的楼梯走出了阳关大道的感觉——当然只是他一个人的阳关大道，别人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许如看见他一身狼狈，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江于斌一看见许如就冲过去抱他。
许如本来想躲开，可看见他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硬是忍住了躲开的冲动。
江于斌裹挟这夏天的闷热潮湿扑进了他怀里，许如一身白衬衫都被他带回来的雨水弄湿了。
哦，可能还有汗水。
许如的眉头皱成了菊花，面目表情都有些扭曲了，但还是强忍着不适问他：“怎么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一个人哭的时候只是觉得难受，可一旦有人关心地问了一句，立刻就会觉得无比委屈，然后越想越难受。
江于斌嚎啕大哭：“如哥！有人、有人说我唱歌难听！还说我没救了！”
许如：“......”
为什么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清晰的自我认知？
“你唱歌确实难听。”许如叹了口气，毫不留情地说出了真相。
他本来想安慰一下江于斌，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实在是说不出口。
江于斌哭得更加厉害了，他看起来真的很难过，不停地抽泣：“可、可是，我唱歌不好听的话，就不能、不能成为歌、歌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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