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们偶尔找地方住下，我再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举动，她不知从哪弄来了李长术的全套视频、音频，她大概是以为我对他有兴趣所以通通弄来给我看。路上实在无聊这倒也不失为一个解闷的门路，跟她一起看了几本漫画书，经过她的讲解我对色彩和线条有了新的理解。
她的内心世界很丰满，就是因为如此丰满才不像是一个学生。
终于到达西藏境内，积雪的大山以一种安静的银白来迎接这种飘动的银白，然后两种银白在眼前无限延伸，对于我这种没见过雪的人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停车停车！”我叫停了凯叔，下车到路边捧起一小块雪，这次终于能用眼睛看看它了，虽然沾上了泥污，扣掉一点还是能见到水晶般的内在，纯净、自然。
就像人生得到了洗礼与升华，一切的经历在这快幻化成冰的雪面前是那么的不值一提。我来世一定要生在这里，看它纷飞，与它共舞。
“好冷好冷，你没见过雪吗？”黄辞哈一口气在手心互相摩擦。
“没见过，第一次，不冷。”我蹲在路边，突然站起来把雪放在她手掌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大概是觉得她见过了彩色，这抹银白也配得上她欣赏。
她接住我给她的雪，笑得格外夺目。不知为什么我想给俞安也送上一块，那个人太深沉了，当时看见雪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意思，放弃最纯净的颜色不要，偏偏想着破解我这块黑暗，真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黄辞突然把雪送回我手上，“等我。”说完转身回到车边，拿来了摄像机，举起来对着我就是一顿拍。
“快点，这不让停车！”凯叔头探出车窗，朝我们喊到。
“马上。”黄辞回应他，又朝我比了个转过去的手势，“把雪举高点儿，抬头看它，对，别动啊！”
我照着她的说法做，这几年还没有谁让我这么听话。雪在我手心融化，几滴掉在地上，几滴顺着手腕钻进衣服里。
“好了！”
我们钻回车里，她拿出一张空白的纸，看着照片迅速画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人画画，还是被人画自己不由得产生了兴趣，纠结了一下是看风景还是看画画我选择了后者。
本以为画图应该是一个反复修改的过程，因为我就是那样的，没想到她画得那么流畅，就像看书时她的描述一样，构筑起一个我看不太懂的模型。
她画图时很安静，眼睛也不会在摄像机和纸上乱瞟，就像是画面已经印刻在脑海里一样。
最后她给了我三副画，一张是我的眼睛特写，一张是正面，最后一张是我高举雪画的背影。
“谢谢，但你不用自己留着吗？”我突然意识到要别人留着关于我的东西有点自作多情。
她笑着把食指放在太阳穴的位置，“都在这里了。”
我收下图看了十来分钟后放进档案袋里。
“我应该是第一个给你画画的吧？”
我点头，意识到自己眼睛笑得眯起来了，刻意收了收笑意。
凯叔越靠近西藏话越少，已经很久没跟我们说过话了，这时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把目光停在黄辞脸上，“到前面你就下车吧，我们目的地不一样。”
黄辞半天没回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没有什么舍不得，也对她的秘密没有打探的心思。
凯叔在市中心把车停下，这是我们三个许久未见过的繁华。
黄辞整理好背包，把剩下没画的白纸递给我，“我算过命，说这辈子情缘浅薄，最喜欢的那个人注定不会同我白头。遇见你很高兴，我很喜欢你，你送了我一捧雪已经在我心里开花了。我骗了你，但这是算命的说的，我会用一辈子的真话用以纪念这个谎言。”
她下了车，我没有为自己的地盘扩大而高兴，只有茫然。
我不知道如何定位她的话语。
告白？诀别？
可能两者都是。
“别想了，我们要做正事了。”
凯叔说话把我拉扯回现实，“不是说带我玩儿？”
不是预料中的调笑，凯叔的语气颇为严肃，他说：“阿醒那里有另一份关于你的档案，比我从暗室带出来的要详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看还是不看，看了会增加你的仇恨，不看你只要答应我们离开中国，永远不再碰枪就行。”
“我没有仇恨不存在增加这一说法。”我打开窗，给烟点上火，风把烟吹进眼睛里，一阵辛辣，格外刺激，“两个我都不选，我要看也要离开。”
“我们是同伴了……”
他还没说完完整的句子，手机连了车上的蓝牙，有连电，他切断蓝牙，接起电话，“他会来……还有半天的路程。”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把之前的话说完。”
“什么话？呵呵，老了记性不好。”
装傻充愣，语气倒是正经。
还有半天，我大概就能看到那份传说中的档案。那次去暗室我得以见到过除了一张脸什么都不详的档案，不知我的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有很多东西也都是没弄清楚。不可否认的是认识俞安后我对之前的我有了那么点好奇心。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让他记这么久。
我在车上闭目养神，外边的雪域看久了听说有些人会得上雪盲证，我刚好的眼睛不能再受伤，至少得见过那份档案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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