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被心脏起搏器按压了一下，抬起又掉下。我抓住害怕的根源，毛茸茸的小东西，还没我儿子那么重。我摸到它的头，它张嘴舔咬，我把它抱出来，问：“什么颜色？”
“金渐层。”
“什么？”
“你就理解为橘猫吧。”
“行吧，那年龄？”
“一个月多三天，性别女，姓名没想好，你给取一个。”
常安把我想问的都说了，我把小东西放回胸前，盖好被子，外面都下雪了，它肯定很冷。
“这是你的还是李长术的啊？”
要是别人的我来取名多不好。
他跟着躲进被窝里，手轻轻抚摸着猫，“本来是他粉丝送的，我给要来了，现在是我们的了。”
“女孩该叫什么呢？”
他的手突然停下，放在我完美分割的腹肌上，人凑过来说：“要不让我把这光荣的任务收回来，你取名字实在不太行。”像是在纠结着给我留点面子，太字被拖长，行字匆忙收尾。
猫整个身体蹲在我身上，能感受到四个小脚，仍旧发出着短促的声音。“我的名字和我儿子的名字都是我取的，这点应该比你有经验。”
“好吧，你觉得应该叫什么？“
颜色是黄色，小黄？不行…一个月多三天儿，小三？更不行，我都不同意，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叫……
“算了，你来吧。”对于失去它的命名权我表示遗憾，但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我确实不能糊弄。
常安嗯了半天终于说：“就叫小小吧。”
“就这破名儿还要想这么久，我还打算让你给我换个字呢，现在看来还不如我自己想。”
“等它长大了就叫笑笑，你呢，本来就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你自己虽然忘了，但很多人记得。”
怀里的声音消停了一些，那鼓动的小心脏砰砰地跳着，此刻应该是相互感受着的，它让我安心，我大概也让它能感到温暖吧。
“我叫什么？”
“常羡人间琢玉郎，常羡。”
“羡慕的羡？”
“惊羡的羡。”
一个能被人记住，被人觉得好听的名字，就是个好名字。
我自称的乞其实也有很多人记得，甚至可能要比长羡这个名字多得多，可那代表着所谓信用的名字后面，是沉沦、是污秽，那是我在乞求宽恕，是我无法承受狂风厄浪的强烈的对生的渴望。
贱的人配贱的名字才不会触怒老天，先于他对自己进行的审判。
“吃早餐了。”
常安把我扶起来坐好，我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我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能从他的嘴里获得时间的更迭，哦，还有日常的运动上。
他其实很温柔，远不是我之前所想象的性格，能得到这样子的一个人的喜欢加深了我对过去自己的喜爱，还隐隐有些崇拜，因为李长术和之前来看过我的叫尹小东的人说一直是他追着我、缠着我的。
常安会一口一口地喂我吃饭，进食的速度总是很慢，偶尔李长术在家会弹钢琴，会高声唱歌，一点儿也不吵，特别好听，情歌唱起来深入人心，我已经脑补出了一张会带着灿烂笑容的脸。
三月，也就是小小，它喜欢爬在我身上，特别喜欢睡觉，饿了会用爪子挠我，长肥了一些，摸起来手感很好，滑溜溜的。
我听到来自俞安的一声轻咳。
“感冒了？”我问。
“不是，想问问你背后是怎么回事。”他说得很慢，像是在纠结着措辞。
“为什么今天才问？”
“图案不是你会喜欢的，问了怕你多想。”
“那为什么现在又问？”那并不算纹身，也确实不是我喜欢的。
他没有回答，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可以跟他说说的，“我第一次加入他们的行动就遇到了黑吃黑，被对方带走了，对面是贩毒的，有一个女儿，本以为是走运了。她要我吸毒给她看，我不肯，她就命人在我背后刻了现在背上的雏形。”
谈论起那些痛苦的过往，并不云淡风轻，并不会轻易忘怀。
“后来我给画师画了她的脸纹在了背上。”为什么这么做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背着那样一张脸也没什么大不了，总要比那狰狞的疤好看，现在也并不觉得后悔。
“想弄掉吗？”他用手摸着那个伤疤，像在临摹，从上至下，缓慢地细细品尝，他指尖的温度令我厌恶，因为那感觉就像要通过我去见我背上的那个女人一样。
我摸不准他的意思，“你喜欢还是讨厌？”
“说不上讨厌，但总归不是喜欢，你是我的，身上却刻着别人的脸。”
我不可自抑地想笑，李长术说我是他的的时候我还没觉得这么有趣，可他一说我自动归为了一种承诺。
“我老板也跟我说过这话，对着很多人说其实他的，但他说的时候我没感觉，你说心里很甜。”
三月跳上床，现在我已经能分辨它爬上床会是什么动净了，中间有一段时间我无法判断方向，这要多亏了俞安的耐心。
三月没有如约来到我怀里，肯定是被俞安给截胡了。
“我跟那些人不一样，我也是你的。”
我向空中伸出手，说：“先把我的三月还给我。”
“你先说你是我的。”
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是门的摔门的声音，然后是高声叫俞安，两个字把气势汹汹发挥的淋漓尽致。
三月被放进我怀里，俞安低声说：“我哥，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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