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骤然响起，难道是常安忘拿东西回来了？
我发现自己很紧张，突然庆幸自己看不见东西，不用去面对他。
有时候我们相对于局中人更容易听信外人的话。
我听到的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对此让我松了口气，挺直的腰板软了下去，我靠在椅背上喘息。
“这位是？”女孩问。
“你安哥的人，在这要待上一阵子，你帮我把一些乱七八糟的通告都推了。”李长术说。
一阵窸窣声，饭香四溢，终于把那怪异的香水味给盖住了。
“你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通告，这段时间的通告都是你演唱会的工作，那些你怎么推？”女孩说。
“没办法，实在不行演唱会推迟吧，你安哥好不容易找不到他，他要在我这磕了碰了，你跟我都会失业。”
李长术像是故意要刺激我一样，不是因为我天生倾向于相信假想的阴谋，而是过去的时间教会我这样想才能更好的面对突然发生的重大事情。
我的胃开始剧烈疼痛，我根本无法消受食物，连空气里飘来的饭香都使人作呕。
没有人能理解我的感受，黑暗着禁锢我的自由，我无处躲藏，我被一种无以言喻的气势所统摄。
我……又想到了死亡。
但我什么都没做，死寂一般地呆坐着。
我的眼前流过一串串字符，为自己诵上一段往生咒。
我从上帝的视角俯视，可谓是惊为天人的想象力，展现眼底的是常安此刻在进行的默哀仪式，他的脸不再是我最后见到的那张发肿的样子，即使是在悲痛之时也散发着意气轩昂的姿态。
老人的遗容我没有看到，能力已经在看常安的时候用光了，也不算太遗憾，我这种处处为己的极端利己主义者心里真的装不下记忆之外的人。
房间里的两人在讨论我知识范围之外的内容，一方说服另一方的姿态跟我用的手段不同，我的方式是运用技巧但绝不能放低姿态，你同我合作是因为看得上你和你的东西，我在赌博，他们是合作。
在漆黑一团里待久了其实也不太想出去。
……
常安回来了，我触碰到他的肩膀，上面有水迹。
“下雪了。”常安说。
“我想去看看。”我扬起头，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他给我围上围巾，带上帽子，用手牵着围巾带我来到外面，这是我在中国过的第一个冬天，我没有见过雪，今年也一样见不到了。
“很大的雪，看过去全世界都是白色的。”
他说他看到的全世界都是白的，而我看到的是黑色。
“你朋友说我们在互相折磨。”我站在黑暗中对着唯一的白光说：“你到底是我什么人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抱住我，贴上我的嘴，这就是回答了。
曾经我们相爱。
而我毫无印象。
“是我骗了你，我不姓常，姓俞，比喻的俞去掉偏旁，俞安。”
他的嘴离开，我脸上的温热气息也骤然逝去，风轻轻吹过，寒冷在脸上生根。
“你敢抛开过去重新开始吗？”我已经很努力地压抑心脏的悸动，可嘴还是不经同意的开了口。
我听到他轻轻的笑声，神经末端隐隐做痛。
他又亲了我一下，短暂的触碰随后便离开，我都没来得及感受他的呼吸。
他说：“不敢。”
他说：“如果没有过去，我一定不喜欢你。”
也对，现在的我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
我慢慢蹲下，想去感受一下雪是什么样的触感，会不会想云一样，可爱又柔软。
天上的云掉落下来成了地上的雪，从柔和变得锋芒，那万里的路途走下来不知道它曾历经过多少次辗转，可结果还是飘落人间与淤泥交融，此后无迹可寻。
“进去吧，吹了冷风眼睛受不来的。”
他把我扶起来，我已经不知如何称呼他，更弄不清楚他的态度，似乎只是把我当作一个任务，可这是要向谁交待呢？
喂我吃过饭后他给我吃了药，中间我们都沉默着，只有李长术和他的女助理还在谈着工作上的事情。
晚上他跟我睡在一起，中间隔着距离，多远我不清楚，总之我转身碰不到他。
我又睡不着了，有点想念binh an，想摸摸它，想被它轻轻划上一下，让我知道我还存在。
僵硬的躯壳无法点破内心的阴影，唯有划破见血才能突出重围，寻得平静。
“睡不着是吗？”
声音来得很突兀，消失得更是干净。
是我的幻觉吧？
我摒息凝神，不敢确定。
“我是不是做错了？从最最开始就错了？”
滚烫的泪水刺破皮肤，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总算，还活着。
“你真不该认识我。”他说。
“不、不是，你让我有了过去我很高兴的，真的。”我急着否认，但这话不知道他会不会信。
“我也没想过你真能变回过去那样，其实我只要看见你就还是会喜欢你，不管你是不是变坏了都还是忍不住，想跟你在一起。”
他对我叙述这些，像是抒情，又似真心。
我大胆朝他扑过去，在我自己也不曾发觉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想失去他了。
“你不要哭，你一哭我也忍不住。”
他把我拥进怀里，我听着他的心跳，两个人都哭了起来。
我用手触摸他的五官，想象他的模样，然后一寸一寸往下……
我用指尖触碰一切我想触碰的地方，他的喘息给我极大的鼓舞，我撕开他的衣服，绸缎破开的声音如此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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