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个证人？这就是你们所要求的全部？”
出于对那条该死保密规则的顾虑，爱德华跳过了大部分与吸血鬼相关的事情，而只简略讲明了我们此刻遭遇的麻烦。但这不妨碍卡蒙娜迅速抓住重点，她像一头活泼的小鹿那样绕着我们跳了一圈，友善的笑容重新绽放在嘴角。
“如果你们敢提出任何伤害我的族人的要求，我肯定会和你们翻脸。但是这个？它听上去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所以你可以帮助我们找到其他持有特殊能力的人喽？”我迫不及待地追问。
“你瞧，我很愿意接下这个差事。”卡蒙娜伸出手指指向自己，又隔空点了点爱德华，好奇的光芒在眼里闪烁，“只要你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
能够这么快找到我们的第一个证人无疑是件好事，可当我面对女孩明亮的绿眼睛，反而踌躇起来。
绝不是我事到如今还想保守爱德华的秘密，只不过……我的良心终究没有彻底死干净，虽然我为了自己的自由，选择将另外五个人暴露在吸血鬼的视野中，但是把一个小女孩带到沃尔图里面前？耶稣基督啊，这孩子到底多大了？十一岁？十二岁？
“我不是小孩子了！”仿佛能看穿我内心想法似的，卡蒙娜用力朝前挺了挺胸脯，“罗姆人在他们三岁的时候就可以独自生活，而我今年已经十三岁了。”
事实并没有比我的猜测好多少：“大部分时候，人们不会将十三岁视为成年标准。”
卡蒙娜气呼呼地跺脚，威胁性地朝我亮出两排小白牙：“我可是能独当一面的女巫！总之你们最好让我参与这件事，否则就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线索。”
我感到一阵无力：“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一件没有利益的事？它可能会带来危险。”
我本以为她只是误判了成为证人的危险性，或者受到小孩子旺盛的好奇心驱使；然而对方给出的答案却是我所料不及的。
“因为我厌倦如今的生活了。”卡蒙娜说，“两周前，我忽然知道自己是一个女巫，拥有普通人只能在脑子里幻想的力量。可我能用这些力量做什么呢？站在街头给路人表演戏法？坐在帐篷里为游客解决爱情烦恼？不，我才不想白白浪费自己的天赋。”
我一时哑口无言。
类似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我身上。几乎在我意识到自己拥有特殊能力的同时，就不得不立即面对来自吸血鬼的威胁，因此我从未经历过类似的迷茫期，也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拥有不普通的能力却只能做普通人，真的是件令人无法忍受的事吗？
“你不能为其他人做决定，贝蒂。”这时爱德华伸手盖住我的手背，不赞同地冲我摇头，“如果一个人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就有权力选择自己想做的事。”
我无法驳斥他的话，因为我知道他是对的，其他人假托关心的名义来左右我的选择，不也正是我所厌恶的事吗？
而且我们实在太需要这个证人了。
“好吧，你赢了，小小姐。”我对卡蒙娜说，微笑着欢迎她的加入，“我衷心感谢你提供的帮助。”
卡蒙娜欢呼一声，伸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那么现在谁愿意告诉我，我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爱德华故意做出凶狠的表情，掀起嘴唇展示他尖利的牙齿：“吸血鬼。”
“噫，真恶俗。”卡蒙娜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被吓到，反而吐出舌头朝我们做了个鬼脸，“吸血鬼的罗曼史？听起来像过时的老电影。”
“你原本希望我是什么？”
“不知道，但我以为会更酷一点？”
“科尔特斯人可真是有不少床头故事，对吧？”
知晓爱德华的身份后，卡蒙娜和爱德华仍旧很聊得来，我毫不怀疑，任何只见过卡伦家这些素食者的人都会对吸血鬼印象良好。
我不想做个婆婆妈妈的讨厌鬼，却还是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我必须告诉你，你将要面对的不是爱德华这样的好吸血鬼，那些人没有任何慈悲之心，人类在他们眼中只是直立行走的牲畜。”
卡蒙娜扶着额头大声叹气，她背过身子避开我们的视线，神秘地从腰间的彩色布袋里抓了些什么，忽然扬起胳膊将手心里的粉末洒向爱德华。
她的动作太快，我完全来不及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爱德华像断线的木偶一样跌落下去。
“爱德华！”我惊叫着蹲下，试图用肩膀撑起他，但昏迷的吸血鬼简直沉得像块石头，“老天啊！卡蒙娜，你做了什么？”
“难道你担心我会伤害他吗？”卡蒙娜假装吃惊地反问，然后咯咯笑起来，“放轻松，只是点小把戏而已。”
她的话音未落，原本一动不动躺在地面的吸血鬼就重新睁开了眼。爱德华安慰地捏了捏我的手腕，摇摇晃晃地在两只脚上站起来，仿佛一个刚刚经历彻夜狂欢，受困于酒精中毒后遗症的中学生，用力甩着脑袋想把里面让人无法思考的东西丢出去。
他看起来还是没有彻底清醒，我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以防他再次跌倒。
“看着我，爱德华，你能听到我吗？”
“没关系，只是一点眩晕……现在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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