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等多久，才能等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低头看一眼尘土中的小花呢？
恕羽这朵灰扑扑的，小花骨朵儿，年少不知世界黑暗的时候，于偶然的契机，结识了美丽不可方物的鬼师大人，自此——
一见，倾心。
再见，被坑。
可怜的小花骨朵儿，被画满暗红色的符咒的，修长的手指轻易□□，撕开她内心深处的最恐惧的伤口，然后轻飘飘把带着血沫的小花儿随手，扔掉。
支离破碎的小花暗暗发誓，要离这种长得美实际上惨无人道惨绝人坏，远一点。
果不其然，离得近了，就倒了血霉。
可是这王八蛋对她好一点儿后，她的心就可耻地动摇了。
她无法抗拒这样一个人，一个自信强大，高高在上的，对她伸出了一只手的人。
承认吧，你一直在窥探他，觊觎他的每一丝情感，想要和他站在一起，想要让他的眼睛，睁开的每一刻，都是看着你。
只能看着你。
所以你才会，在每一次，血红色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时，情不自禁地，走向他。
无论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还是会不归一切地靠近他。
他是黑暗里的一团暗火，漆黑地燃烧着。
任何伸出手，去触碰的人，都被被表面的暗红色染黑，烧成灰烬。
恕羽被困在这样的梦中，一个黑暗的梦，只有巫炤的那团暗火，在缭绕的燃烧着，她一次次伸出手，一次次疼痛。
这真是个悲催的梦啊。
恕羽迷迷糊糊地想，然后醒了过来。
她茫然从桌子上爬起来，胳膊上斑驳交错着几道红色的压痕，她看了看掌心，光洁白嫩，什么都没有。
“终于……睡醒了？"一道凉凉的声音传来。
恕羽惊恐地回头，看见来人冷冷的眼神，猛地把头扭过去，迅速把胳膊下压的东西塞到最底下——企图掩盖睡觉前干的事情。
巫炤的脚步声若有若无，恕羽的冷汗慢慢划过脊背，一只手从后面伸了出来，准确地挑开画满各种符咒阵法的叶纸，暴露出最下方一张被小姑娘慌忙压下的——
一幅小像。
少女笔法虽不甚熟练，
可这泛黄的粗糙蒲叶做出的“纸”上，男子俊秀的面容栩栩如生，连那淡淡嘲讽的表情也如出一辙。
正如眼前的人的表情。
恕羽尴尬极了，伸手欲从巫炤手中抢回那张小像，却被对方轻易撇开，巫炤淡淡的声音传来：“你方才就是在画这个？”
他的表情不见喜怒，恕羽只好点头承认了。
“我允你入巫之堂，可不是让你这样浪费时间的，”巫炤捻着那张纸，神情冷淡：“你本就不如旁人，好不容易于阵法上有些天赋，却还是这样不肯用心。”
恕羽不服气嘟囔道：“我不过是无聊画着玩的，明明你吩咐的功课我都做完了……”
巫炤听了皱起了眉头：“那些训练是让你更熟悉阵法，你却把它当作任务，真是……”
他摇了摇头，语气有一丝不悦：“这样下去，你如何与我站在一起……”恕羽听到这里，先前那些不服气忽的全部消失了，她脸上刚露出一点喜意，却听到巫炤继续道：“生者不易，死者多恨……难道你要一辈子，都依靠他人吗？”
恕羽脸色黯淡下去，先前那些喜悦被冲的一干二净，巫炤让她进巫之堂学习巫载民留下的术法时，她是欣喜万分的——只有流有巫之血的人才可能被选入巫之堂，巫炤这样也算是破例了，若不是他下令，恕羽这辈子进不了巫之堂。
所以她虔诚的对待这件事，她明白巫炤是想让她学更多的东西，保护自己，保护别人，所以巫炤亲自教她的东西她都认认真真记下，恨不得把他说的每个字都刻在心上，巫炤布下的练习她都一丝不苟地完成了。
每个月去巫之堂学习的日子就是恕羽最开心的时候，巫炤教她很随意，不管简单与否，都只几句话解释，再示范一遍，然后的时间就是恕羽一个人自己练习。
巫炤偶尔会来看看她练习的怎么样，今天就是这为数不多的时候。
本来每次“验收”的时候，恕羽都很开心，她于此道确实是少有的天赋，再困难的阵法她都能施展一二，倒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术法她不甚擅长，好在日夜勤学不辍，也能勉强合格。
虽然巫炤没说，但是看他每次看完恕羽的演示，应该都是满意的。
恕羽想着，虽然她起点有点低，但是好在成长速度不慢，这样坚持下去，是不是有一天就能和这个高高在上的人比肩？
可是努力了这么久，这个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她有些灰心：“我当然不想一辈子靠别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觉得我很差，所以更应该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
他的观念没有错，只是恕羽却不想这样。
她抬起头看着巫炤，慢慢道：“我不想成为这样的人，觉得自己应该做什么，要做什么一定要做到……我，不是你。”
巫炤什么都没说。
恕羽咬了咬唇，继续道：“我这样的普通人，远不及你有天赋，所以很多你觉得轻描淡写的事情，我要花很很久很久才能学会一点。”
窗外虽已是冬天，但树叶凋零，繁密枝桠间，能窥得三分远山。
那是她更喜欢的风景。
“其实我不喜欢天天练这些，虽然我对阵法有些兴趣，可我的生活，为什么要被一件事充斥着？我所有的时间，为什么要被一件事占据，我的确需要变强，可这不是我活着的唯一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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