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不要去……南边……不要！”
恕羽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像是被暴打了一顿一样，她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眼前一片漆黑，这些后遗症她已经适应了，她摸索着起身，还没走两步就被绊倒。
摔在一个温热的身体上，对方闷哼一声。
恕羽吓了一跳，听出来是缙云的声音，赶紧爬起来问道：“缙云你怎么样？”
缙云扶起她，淡淡道：“没事。”
恕羽松了口气，“现在南边应该没事了，不过我也不太确定。”
缙云应了一声，“那几只魔被我杀了，应该没问题了。”
恕羽瞪了他一眼，虽然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我不是说了不要去南边吗，你怎么……”她感觉到有湿润的布料正轻轻擦拭着她的脸，话音停了下来。
“你看到了，对吗？”她轻声问。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一下又一下擦拭着她脸上干涸的血迹。
恕羽笑了笑，“是不是有点可怕？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自己时，差点被自己吓死。”
缙云摸了摸她的头，“没什么，只是流了点血。”
她还想说什么，缙云却道：“你再休息一会儿，那些魔应该把其他战俘都吃了，我们应该是逃出来了，我去找找路。”
恕羽点点头，默默地躺下，她要赶紧恢复，不然缙云带着她这么一个累赘，迟早要被她害死。
就像月杀一样。
就像晖明一样。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她的眼睛已经能看到事物了，也清楚自己是在一个山洞里。
缙云呢？
恕羽不敢走太远，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缙云，她蹲在洞口边上，心里忽然轻松了一点。
缙云丢下了她，她却感到轻松，真是……真是可悲。
身后传来脚步声，恕羽扭头一看，居然是缙云。
黑色短发少年叼着半个果子，伸手递给她几个果子，“你眼睛能看见了？这边没什么吃的，你暂且吃点这个。”
恕羽沉默着接过果子，轻声道：“我以为你走了。”
缙云失笑，拍拍她的脑袋，“我说了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怎么会把你丢下。”
风吹起少女的衣摆，这一瞬间，恕羽彷佛在他身上看见了晖明的影子，她忍不住要落泪，哽咽道：“你不该带着我，我……我只是个累赘。”
“你不挺厉害的吗，南边那么远的魔族都能感应到，要不是你提醒，我俩早就跟其他人一样喂了魔了。”缙云靠着她坐下来，漫不经心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也许是某种能力，也许……我就是个怪物——”
“我十岁的时候，突然有一天，看到了天降流火，许多炽热的石头落下来……遍地都是死去的人……”
“那其实是幻觉，可是又太真实，我告诉了大祭司，大祭司听了脸色很难看，他带着我去见了族长，他们说了很多……我后来才知道，自己拥有了怎样奇特的……能力。”
十岁那场幻觉最后变成了现实，大祭司提前安排好了对策，族人躲过一劫，而恕羽的眼睛，第一次失明。
每一次看到未来将要发生的灾难，恕羽便会暂时失明一段时间，看到的情景越详细，后遗症便越大，有时眼睛还会流血。
靠着这样的先知，在那场大旱后元气大伤的枭族，开始慢慢兴盛，然而枭族还未能走向繁荣，便遇上了大劫。
那是一年前，恕羽十三岁，那一日魔族突然来袭，而她却没有任何预知，没有防备的族人遇上大量的魔族，伤亡惨重。
“阿兄带着我逃了出来，我们离开时，族长和大祭司已经战死了……”少女把头埋进臂弯里，“后来阿兄也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饿得要死的时候被当作俘虏抓走，后来我便遇到了你。”
“缙云，我唯一的用处，就是看到一些未来会发生的祸事，然而，却不是什么都能看见的……有些无法预知的灾祸，往往会造成举族倾覆的后果。”
缙云站起身，结实有力的手掌一把拉起少女，他指着不远处树上的一只鸟，问道：“那只鸟能活多久？”
恕羽摇摇头：“我只能看到和我有关的未来。”
少年捡起一颗石子，抛了抛，“你觉得我能弄死它吗？”
恕羽目测了一下距离，诚恳道：“我觉得不能。”
缙云抬起手，那只鸟看见了他的动作，但它没有动，反而睥了一眼缙云，还发出嘎嘎的怪叫，像是在挑衅一样。
缙云嗤笑了一声，手腕一翻。
“咻——”
石子飞了出去，那刺耳的鸟叫声还没消散，而鸟已经落地。
恕羽睁大眼睛，跑去一看，刚刚那只还耀武扬威的鸟，已经被打晕了。
缙云走了过来，嫌弃地踢了踢这只鸟，老实说，这鸟长得极其难看，一身又老又皱的皮，****羽毛脏乱地黏在一起，看着就令人极其不舒服。
“你看，它刚刚知道我想杀它，却觉得我弄不死它，所以跑都没跑……"他又踢了踢丑鸟，确定是真的昏了，便继续道：“它今天要是没遇上我们，那么便活得好好的，可是谁又知道它今天这么倒霉呢？我们凡人不也一样吗，我们以为的天灾人祸，其实只是神明的一念之间，他们看见了，或许可怜我们，顺手拉一把我们，那没看见呢？”
“没看见，我们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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