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进入大二，繁忙的课业与实验便将何慕击了个昏天黑地，且班里选了他做发展对象，这下周末又添了不可缺席的党课，空闲时间少得可怜。酒吧还未搬迁完毕，他还是得坐一小时的隧道车去往市中心，在凌晨三点半入睡，六点起床，做好早饭后再赶往学校，去听接连三小时的党史。
柏思齐看见小东西忙得晕头转向，偶尔还会带着作业来赶。他瞥见过一次，点点左下的那道题，“特征值求错了。”
何慕愣住，他快速地在演草纸上验算，发现负值的那个确实错了。
“-3.”柏思齐补充。
正确答案。何慕惊异，“哥哥你能看出三次幂的根？”
“这个式子简单，配因式就行。一般的三次幂还是要手算的。”柏思齐答道，“快写，等会要去上班了。”
何慕嘻嘻笑着，“好。”
去knight的路上，柏思齐难得主动开口，“你们大二学微积分？”
“学线代，和电工的一起，只有48个学时，比较简单。”何慕乖巧作答，“哥哥你不是吗？”
柏思齐摇头，“我们大一学微积分AB，线代属于B部分。”
“微积分？哦，可能叫法不同，我们大一学了两学期高数，必修，线代是大二的限选。”何慕跳到他身前，“那你们课程容量好大啊，负担是不是很重？”
“还行。”柏思齐摁住何慕的肩，“好好走路。”
“嗯……其实系里还一直要给我们减负，说我们专业要用到的数学知识没那么多。而且大一下学期学多重积分的时候挂科的太多，他们都投诉老师讲的听不懂……”被提溜到一边的何慕有些惆怅的样子。
“怎么了，你也觉得听不懂？”柏思齐打趣。
何慕摇头，“我还挺喜欢那个高数老师的，她是T大毕业的，上课不用投影，都是一黑板的板书，我还记得她推牛顿莱布尼兹公式的时候，思路特别流畅，洋洋洒洒。”
“那为什么叹气？”
“她的评教结果不好。”何慕戳戳柏思齐，“为什么不给划重点就要给老师打低分呢？”
“让自己相信考得不好就只是因为老师教得不好。”
何慕叹气，忽而想起要问一句，“哥哥，你是哪里毕业的啊。”
柏思齐停顿，“职校，不过没能毕业，大三被开除了。”
何慕点点头，“那你学得好扎实啊，现在都能一眼看出答案。是数学专业吗？”
柏思齐笑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轻松的袒露过去，且格外放松，“傻子，计算机。”
何慕有些脸红，他经常瞟到对方笔记本上满屏的代码，这下倒是问了个蠢问题。不过也不算丢脸，要是真的说准，自己偷窥对方的事就会被发现的。
虽然早就被发现了。
柏思齐摸摸他柔软的发，令人贪恋的手感使他恍觉下半年看见何慕的时间少了许多——其实也只是周六醒来后身边无人。何慕在的时候，一切尚在正轨，小到洗澡，大到工作，已然很有些过去的严苛，效率奇高；可何慕一走，自己虽算不上堕落，但多少是有些懒散的——保鲜盒里的菜全部剩一小半放在冷冻柜中，等周末何慕来了再洗。
保鲜盒，柏思齐放空片刻，莫名想起家里的不锈钢饭盒。
大二寒假回家时，妹妹还在学校租赁的办公楼里参加高三的集体补习，母亲和父亲会轮流去给她送饭。柏思齐见母亲准备的过程，一层饭菜，一层汤，一层水果。
柏思齐在高三时才知道原来会有许多家长在饭点拎着餐盒在校门口等小孩来取。他那时并不觉得高三需要这样的优待，更不奢求父母对自己能有如此的上心。而吃了三年食堂的他在见到母亲给妹妹准备的加餐时，心头涌起的，却是一种深切的茫然。
他自以为很早就放弃思考‘为什么父母不喜欢自己’的问题，也完全妥协于他们优待妹妹的事实，可最后还是发现自己到底是在执着于一个原因的。
而现在柏思齐才终于明白，原来茫然并不需要一个答案解决。
“何慕。”柏思齐站定，转身与被叫住的人对视，并无言语。
可能是兴奋的红，又沾上羞怯的新鲜露水，局促权作热焰催生温度，惊慌漫上何慕细长单薄的眸，衍出水光漪动。
柏思齐捏他颊上**，拇指深陷入水嫩里，无底的柔软催生出拉扯的恶意，干脆双手齐上，何慕脸被捏得两颊通红，双手蜷了半天，想要抵抗却又僵在半空，最后只能口头抗议，“疼……别……别捏了。”
雪白面皮上，何慕的眼睛与嘴巴被拉得长长细细，柏思齐忍不住笑起来，觉得这只小白狐一点都不具备狡猾的天性，而是又蠢又怂，是很可以欺负的。他松了手指，何慕刚想揉脸，就被两只手掌代劳，又被搓扁揉圆了好一阵，面团子变成可怜的红桃，眼角可怜汪汪地要泛出水来。可这一点也没有博得欺压者的同情，柏思齐眉眼飞扬，食指扣在何慕前额，力道不弱，还伴着一声叹息，“笨死了。”
何慕连耳根都红了，瞟一眼柏思齐，嘴巴微扁，委屈从眼角坠下来，柏思齐刚以为他要生气，却发现小家伙又移开眼光，半途而废的埋怨变成毫无声势的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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