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年高考结束，H市的各大娱乐场所一夜之间涌入无数新鲜而年轻的面孔，狂喜失意解脱都放肆开来，到处跳跃着快乐的空气。
何慕第一次到酒吧，并不为娱乐，而是给之后的大学生活攒一些学杂费。他想尽量多打几份工，而酒吧不占白天时间，工资在短期工中也是最高的。可其他家招人时见他面嫩，即使看到身份证也不肯收，只有这家knight答应得干脆。
何慕从前在小餐馆的打工经历不少，经过简单培训后，他也就换上白衬衫与黑色马甲的统一制服，正式上工。
工作并不累，只是熬的时间长。作为新手，何慕只能负责一楼大厅和部分半开放沙发区的点单和清洁工作，但他记性好且手脚勤快，一直没犯常见的新手错误，还有余力和其他侍应生打成一片。何慕长得乖，见人毫不吝惜笑容，礼貌地喊着这哥哥那姐姐，大家也就带着他在休息时躲到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偷吃爆米花和果盘，还教他怎么斗地主诈金花。
今天酒吧生意爆满。虽然毕业季酒吧红火是常态，可何慕还是头一次亲身体会到何为肩踵磨肩。手里的托盘好几次都是从人群中擦挤着送到指定座位去的。
何慕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问从包房调来帮忙的侍应生，“李哥，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怎么人这么多？”
李哥麻利地将餐盘酒瓶堆夹在手中，“你看哪人最多？”
何慕瞅瞅，“都挺多？”
“傻弟弟哦，”李哥笑着用下巴点向右前方，“望见吧台没有，那个代班的调酒师。”
何慕踮脚眺望，视线却都被黑泱泱的人群阻挡，在几次失败的尝试后，他咧嘴傻笑，“海拔不够。”
“没事，男孩子长得慢，等这一两年就能蹿成大个子了。”侍应生宽慰。“下班的时候带你去见见他，反正成年了，喝点酒不碍事。”
何慕不好意思地笑笑，手上的活没停。高中里学校里不到180的男生都很少，190的大个子更不罕见，而身高只有172的何慕看看起来几乎和班级女生差不多高，大家都说他营养全长脑子上了。
大家一直忙到凌晨三点，快打烊时所有人都累得四肢疲软。何慕瘫在沙发上，上下眼皮打架，都想就地睡下了，但还是被之前的哥哥拉到吧台，对着调酒师说，“哥们，给这小弟弟来杯自由哈瓦那。”
“李哥不用的，我不会喝酒。”何慕推拒。
侍应生拍拍他的肩，“可乐加朗姆，喝不醉你。”
何慕抬眼，和调酒师的目光相撞，人一下子清醒过来，一点也不瞌睡了。
同样是马甲和白衬衫，调酒师脊背挺拔宽肩窄腰，穿得尤其好看。这个人五官脸型都端正到极致，可眼睛格外大，瞳仁黑亮、睫毛浓卷，薄薄的双眼皮在眼尾散开，脸孔便因此英俊得醒目，连黑框眼镜都掩不住戳人的光彩。
何慕有些发愣，听见那人漠然询问，“成年了？”
李哥搂着何慕的肩，“看不出来吧，小伙子刚满十八，高考完就来打工了。我见他也吓一跳，感觉初中生似的，还以为老板收童工呢。”
调酒师取一只干净的方口杯，加满冰块，再榨少许青柠汁，调入半shot朗姆后将可乐添满。
何慕见他缓缓眨眼，是浅淡又矜贵的无声回答，“我知道了。”
杯口嵌着两片青柠的鸡尾酒被推到何慕面前，“不算正宗，请你。”
李哥见何慕呆愣着，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出言宽慰道，“不用客气，我刚刚就看见他偷工减料了，朗姆给得少，收钱才见鬼呢。”他转身对着调酒师点单，“内格罗尼，基酒要阿佩罗。”
何慕道谢后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一点都没有喝酒的实感，反而像是甜甜的饮料。
“怎么样？”李哥询问。
何慕急忙点头，“好喝！可是为什么这个酒不用放在手里摇啊。”他看着调酒师干脆却又有些漫不经心的动作，突然有些羡慕对面的李哥。
“自由哈瓦那就是简单嘛，对调制要求没那么高。”李哥接过自己的那杯，“对了，你什么时候查成绩啊。”
“24号。”何慕老实回答。
李哥拿起酒杯，和何慕的杯沿碰了一下，“那祝你好运。”
“谢谢哥。”何慕将杯口下移到比对方低些的位置。
何慕看见调酒师在吧台整理卫生，明明动作利落，却总给人一种恹恹的疏离感。他按捺不住好奇，主动问道，“你之后都会在这吗？”
在橱柜前确认酒品数量的调酒师没回头，“代班。”
李哥适时补充，“老板朋友。小老板不在的时候他就过来帮忙。”
何慕点点头，他之前就听别人说，knight的老板就是在吧台调酒的那个金发少年，家里很有钱，这酒吧本来是开着自己玩，没想到生意出乎意料的好。后来老板调酒调烦了就新招调酒师，人一来就让现做马天尼，结果就勉强找到一个满意的，但客流量大，最后还是得自己上阵帮忙。小老板现在天天嚷着要关了这酒吧，偶尔怠工，没想到如今还新增一位助手。
调酒师很快收拾完毕离开，留李哥和何慕俩人守着残酒对酌。何慕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被李哥的一掌拍回神。“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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