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寒假放得早，且不和暑假一般有强制实习，算下来能有四十天的假期。柏思齐是本地人，从学校只要转两次公交就能到家，但他还是借口学习，和洛跃洲一起厮混到小年。
早六点，柏思齐准时起床，洗漱后抱着大号保温杯出门打豆浆。天还没亮，空气里除了橘黄的路灯就是稀落的狗吠，柏思齐的耳机正随机播放之前下载的BBC音频，主持人在给观众科普为何2006年的第一天会有闰秒。
2006年2月20日，阳光正从从南回归线往赤道移动，不受地球一秒突慢自转的影响。空气很干，豆浆不甜，糖瓜和杂拌齁腻。
柏思齐回家后背完300个单词，哄赖床的小少爷陪自己吃早饭，被枕头几下狠砸。结果小少爷不情不愿地喝两口豆浆咬一下糖瓜，就又趴在床上睡着了。
柏思齐摸摸他毛茸茸的头发，没忍住咬了口他的耳朵，小少爷嘟嘟囔囔的，但没再出手打他。
回家时父母都不在，而是去医院陪伴咳嗽的妹妹。柏烟比他小四岁，因为是早产儿而落下病弱的体质，伤风感冒都频繁得很。父亲早年在深圳做生意，待妹妹出生后，也干脆放弃那边的小公司，回单位拿从前的死工资，只为好好照顾妻女。
柏思齐做熟练地晒被扫地拖地，他连卧室里的家具都擦了两遍，可到了做饭就比较糊弄了，水开后放点剩饭剩菜，符合他勉强果腹的厨艺水准。房间没有书桌，他习惯地在地板上丢一只坐垫，将书本平放在床，一边吃饭一边做作文批改的兼职。
暑假成绩出来后，有很多人来找他做雅思单项的辅导，其中最多的就是写作。柏思齐改一次作文50块，写一篇范文200块，一个学期下来赚的比考试费多得多，也就没再继续之前的家教兼职，节省不少时间。
下午四点半，他把收回来的被子一层垫一层盖，洗完澡后继续煮杂烩汤饭当作晚餐，之后也就回到卧室，不再出来。
腊八那天柏思齐接到了洛跃洲的电话。一开口，还没说话，那边就只是笑，可柏思齐也觉得很开心，就陪他笑了好久。
“我们怎么跟俩大傻子似的。”平静下来的洛跃洲气息还有点不稳，“对了找你干嘛来着？”
“犯傻。”柏思齐老实作答。
“滚你的，”洛跃洲嘴上骂人，言语里的欣喜却满溢出来，“过年好麻烦啊，比上学还忙，你呢，在家做什么。”
“想你。”柏思齐依旧老实。
那边不吭声了，洛跃洲慢慢抽一口气，“操，下次能不能给个缓冲。”
“雪总是不下，我就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柏思齐倒在床上，“好想见你。”
洛跃洲耳根子都酥了，“我，我没法回学校太早，一堆叔叔阿姨要走人情……烦死，怎么搞的跟异地恋似的。”
柏思齐低低笑了两声，侧过身子将手机压在耳朵下，仿佛这样就能离对方更近一些似的，“洛、跃、洲。”
“喊魂啊，有事快说！”洛跃洲低着头，耳尖红红的。
“就是想叫叫你，洛、跃、洲。”柏思齐的手指在床单上画着他的名字，写一个字，念一个字。
洛跃洲这下脖子到脸烧了一路，但听起来还是很不耐烦的样子，“别搞这些娘了吧唧的虚招，瘆不瘆人啊，我看你就是**，回头我要在上面。”
“不给。”柏思齐很幼稚地翻了个身，“这辈子你别想了。”
“凭什么啊，你说不给就不给，等见面了看我收拾你。”洛跃洲恶狠狠地威胁。
柏思齐憋笑，“凭你身娇体软还叫得好听。”
“**大爷的！”洛跃洲大声辩白，“小爷我腹肌梆硬肩宽腰细的哪娇哪软啦！要不是你，外面一堆……”
“怎么不说了？”柏思齐佯装迷惑。
洛跃洲咳了一声，他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在这种时候心虚，但还是跳过话题，“我不喜欢喝腊八粥，你家熬的时候也放那堆乌七八糟的东西？”
挂断电话，柏思齐拿着钥匙下楼，在小区超市买了一罐八宝粥。回家的时候看见父母和妹妹刚回来，正坐在客厅聊天。母亲看见他进门，说家里还缺饮料，让他去买两瓶可乐和一箱椰汁。
“好。”柏思齐把粥放在鞋柜上，再一次出门。
回来的时候，那罐粥不见了。他把饮料放在门口，正准备脱鞋，却发现妹妹从厨房出来，打开的红色易拉罐冒着热气。
柏思齐再一次出门，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箱八宝粥。
辞旧迎新，每年的新年都是由打扫开始准备，在年夜饭的制备中耗时，由春晚宣布新年伊始，再在走亲戚中彻底消磨年味。
从小作为别人家的孩子，柏思齐向来是母亲借以夸耀的人形背景板，只是妹妹去年高考只勉强上了三本，几个平日里暗酸的亲戚有了阴阳怪气的谈资，说话都不大好听，一会惋惜妹妹考前没让哥哥辅导，一会嫌弃柏烟艺术生的身份。柏烟眼睛通红，摔了筷子就要走人，柏父柏母一边回击一边哄人，专挑对方痛处说。而柏思齐在一旁只是沉默，听他的母亲暗示亲戚媳妇未婚先孕、丈夫好赌成性的秘辛。
碗里出现一只青虾，柏思齐望向舅舅，男人也并不多说，只是点点他的碗，让他多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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