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温树小学毕业，去参加了夏令营，等他回来的时候却听到了爷爷温俭之辞职的消息。
温俭之是心内科主任，一生之中操刀无数，多少病人被他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他就是省医院的活字招牌。
按照规定，温俭之还有两年才到退休年龄，而且医院已经打算在他退休的时候再返聘他为特聘顾问，专门解决心内科的疑难杂症，也教教其他的医生们。
温树一直很佩服爷爷，也知道爷爷有多么热爱医生这个职业。
要不是有退休年龄规定，温树敢肯定，爷爷一定会在医院里工作到再也无法诊治病人才会退休。
可是现在，距离退休还有两年的时候，温俭之辞职了。
温树不清楚个中缘由，温博诚和郁含雅也不肯告诉他，只是在爷爷辞职的那段时间里，变得很忙碌，经常出门不说，电话也多了起来。
爷爷也像是老了很多岁，在他脸上再也看不到那种意气风发。
温树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爷爷的病人出事了，而且和爷爷有很大的干系。毕竟爷爷是一个那么骄傲自信的人，愿意为他热爱的事业奉献所有。
可他不敢去问，他怕刺激到爷爷。
等温博诚和郁含雅的忙碌程度恢复正常之后，温俭之留下一封信出了门。
信上说他要出门周游世界，见识一下不一样的风景，也需要散散心。
后来温树才慢慢听说，爷爷辞职的原因和他想的没什么差别，是因为一起手术事故。
那是一个心脏病人。温俭之是主刀医师，而那个病人，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病人的家属并没有找医院的麻烦，而是沉默地接受了事实，并感谢了温俭之所有的努力。
可病人家属越是这样，温俭之越不好受。
他在信里写道：他一生见过很多次死亡，只有这一次，让他觉得自己不配当一个医生。
温树不知道那起事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病人家属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再联系到温博诚和郁含雅对于司慕的奇怪态度，温树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当年的那个心脏病人，就是司慕的妈妈。而自己的父母，一直以来都知道司慕的存在，并且和他有联系。
温树十分确定不论温博诚和郁含雅瞒的是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改变对司慕的看法，也不会放弃司慕这个朋友。
可是司慕呢？司慕会和他想得一样吗？
严重一点来说，他和司慕之间，有间接的杀母之仇。司慕会恨他吗？会永远不与他说话，会不认他这个朋友了吗？
想到这里，温树突然产生一阵后怕。
还好当时父母拒绝了要和司慕见面的提议，如果那时就见了面，是不是他和司慕之间，早就不可能是朋友了？
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有缓冲的时间。
看司慕的表现，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他还有时间，能想出一个解决办法。
见他久久不动笔，司慕以为他困了，便伸出手轻轻摇了摇温树，小声道：“困了吗？那就先睡觉吧。”
温树意识到自己走神太久，回过神来连忙摇摇头。
【不困，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那你的爸爸呢？他也生病了吗？】
按照司慕的说法，他的父母应该十分相爱，不会因为司慕妈妈的离世而丢下司慕不管。
【他自杀了。他跟我说，他想追随妈妈而去。】
温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一台手术事故，离去的不仅仅是司慕的妈妈，竟然还有司慕的爸爸，才12岁的司慕，失去了他的家庭，从此成了孤儿。
他看着那句话，整个人就凝固在了那里。
他和司慕的友谊，可能真的没办法挽救了。
因为爷爷，司慕失去了所有，他怎么还会和他做朋友？
温树眉头皱在了一起，司慕以为他在谴责自己的爸爸不负责任，又连忙在纸上写了几句话。
【我没怪过我爸爸。他说我现在不懂，以后就能明白他的痛苦。如果再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怕自己会变成一个只知道喝酒抽烟赌博来麻醉自己的爸爸，他不想变成那样。他希望他在我心中，一直是一个好爸爸。他说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负责任，可他没办法。我知道，他爱妈妈胜过生命。所以我真的不怪他。】
温树看完这长长的一段话，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久，他才在纸上写了五个字。
【小慕，对不起】
司慕以为他在为提起了父母往事在道歉，殊不知温树的道歉还有一层意思。
对不起，因为我爷爷，害你失去了父母，成为了孤儿。
司慕现在还因为他受了伤，他欠司慕的实在太多了。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我知道爸爸妈妈一定在一起，在天上看着我。一切都好起来了，我还遇见了你不是吗？】
温树说不清他心里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不敢让司慕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便侧过身轻轻环住司慕，不碰到他的伤口，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上。
他想抱抱他。
司慕愣了一下，也自然而然地回抱住了温树。
“你说的对，”温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你还有我呢。”
司慕笑了一下，又意识到温树看不见，便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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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想到春节期间的随机掉落率居然是零……赶在初七的一开始更新一章，下章补个大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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