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真能让凌云把腿彻底养好。
几人在边城没有逗留多时，那些被占了数月的城池便由楼晟先代为接管，楼晟是路瑾胤难得信得过的人，楼晟义正言辞地向路瑾胤表明，“我只听皇上的。”
路瑾胤瞥他一眼，“孤没让你站队。”
楼晟笑笑没说话。
楚江离看楼晟口是心非地做完了一切，临行前他对楼晟道了谢，“借你吉言。”
走前的一个晚上，楼晟和楼尧兄弟两个去喝了一宿的酒，第二天早晨楼尧一身酒气上了路，路瑾齐看见楼尧红肿的眼皮，略嫌弃地背过了醉汉，把几个人要上来帮忙的士兵看掉了下巴。
楼尧吸了吸鼻子，熏燥的酒气在整个马车车厢散开，楚江离很嫌弃地找了另一辆马车坐。
偌大的马车车厢就楼尧和路瑾齐两个人，马车颠簸得很，颠得胃里一阵翻滚，路瑾齐干咳了一声，凶巴巴地把楼尧的脑袋搁自己怀里，想让他舒服一些。
楼尧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角度窝了进去，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
路瑾齐一只巴掌按住他的嘴，羞恼道：“你还敢提？我没要你的脑袋是我仁慈。”
楼尧哦了一声，酒意上了头，醉醺醺地凑过去索吻，“你快要我脑袋，只可惜我刚过门的媳妇儿要守活寡。”
路瑾齐轻轻扇他一掌，眼神飘到了窗外，“你休要借酒装疯。”
楼尧笑声沉闷地浸在他的怀里，过了良久，路瑾齐感到前襟一阵濡湿，他身体一僵，不甚适应地轻轻拍打着楼尧的脊背。
“我哥说，老头子死之前一直念着我的名字。”他哽了会儿，“我以为我恨他，现在我发现我恨的是自己。”
“我从出生就是折磨他的，害死他媳妇儿，败坏他名声，我上书院时，他每日都会找先生问我功课，因为我功课差，又不忍心训斥我，从来也不提，我却以为他不在乎我。”
楼尧灼热的气息洒在路瑾齐的胸前，穿透了衣服都烫的路瑾齐一哆嗦，楼尧极慢地一字一句道，“我还没带你去看过他。”
“你愿意去看看他么？”
楼尧抬起脸，脸上那道伤口已经愈合得只剩下浅浅的粉色印子，多亏了路瑾齐天天抓着凌云威胁古承安，不然也不会恢复这么好。
路瑾齐低声道：“我们可以不回皇城，就留在这里。”
楼尧深深看他一眼，“不行，太子也不会允许，而且你不回去，你难道一点也不想那个位子？”
路瑾齐沉默了片刻，“不想了。”
楼尧的目光探进他漆黑的瞳孔里，寻着他眼里那一点不舍的蛛丝马迹，楼尧摸了摸泛痒的伤，心中却隐隐放弛了，他不想说些让人不高兴的话，但事实也如此，路瑾齐已经没法跟路瑾胤争了。
皇帝病重，奸人执政，恐怕朝中那些人已经开始悔不当初了，就不该让他们的楚将军去边疆做什么“监军”，这仗也不知要打多久，过去他们和武官争权时进谏的用词毒辣，现在云贵妃动他们了，他们就开始盼着楚江离带兵回来救他们于水火。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他们不放心五皇子，说难听点，血统不纯，还是那，他们怎么能放心让五皇子坐这位子？
路瑾胤神智恢复后，朝中的声音渐渐倾向于路瑾胤，他无声无息地在朝堂布下了属于自己的网，即便温凌灈再谨慎小心，他仍埋下了自己的眼，而路瑾齐也不知道像谁，那件事好像让他失去了所有的野心，他与朝臣的来往越来越少，越来越淡。
说起来，还是楼尧害了他。
因为消息刻意的封锁，流民们还不知道战事已经平息，一路上都能看见他们窝在城外的破庙和屋棚，几个流民暖烘烘地围在破庙里分吃一个包子，庙里散着在渐暖的天气中发酵后的体味。
虽然已经过了最难熬的冬天，但那时皇帝还未病重，派了人在各县摆了施粥的棚供流民饱腹，现在施粥已经停了，自然是温凌灈提出来的，五皇子为了博得温凌灈的支持，这样的小事自然同意。
流民无法在县里找到活计，也无法长期租房住，施粥时就吃不饱，现在不施粥直接没得吃。
这刚停便有不少怨言，而米价又连连上涨，面上县衙一直在劝粮店不要哄抬米价，却无法禁止这些人，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下，这片地区的屯米高价售卖的店家越来越多，路瑾胤不得不怀疑这些敢与官府作对的店家是否也有温凌灈的手笔。
在这个艰难的春日，吃不饱的流民们肚皮深深凹陷进去，脊椎瘦成了一串尖锐的珠子，瘦骨嶙峋的身体在路瑾齐眼里是一种很深的罪过，向来不知米价贵的他难得升出一股同情。
楚江离见惯了这些，下意识地将目光在路瑾胤身上停了阵儿，发现路瑾胤的神情倒是比他还冷淡，路瑾胤转头让人分了些干粮给他们。
路瑾胤见他大哥动容的神情，说了几句就哄出了大皇子的银子，楼尧叹着气没管，就连楼尧的那点私房银子也被路瑾齐缴了出来，哄来的钱路瑾胤是用的心安理得，花得也飞快，跟流水一样，最后化作了一个个粥棚。
他支了尹鹤南下采购米粮，几乎掏干他的钱，只希望能再顶一会儿，等到一切都结束了，他也要开始实施他的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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