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草长莺飞，二月天未暖。
拂堤杨柳，春烟不醉，人自醉。
2
包拯爱开会。
度过了短暂但慵懒的春日周末，周一的到来总是令人不想面对。尤其是当拥有一个爱开早会的上司时。
包拯不仅爱开会，还热衷于开发各种形式的会。
大会小会连环会，党组科组全体会。
周一的早会，尤其重要。
此会非彼会，非寻常会也。
按包拯的话，此曰：“提纲掣领，指导工作，振奋精神之会！”
这句话每周包拯都会坐在主位，制服穿的整整齐齐，衬衫抚得服服帖帖，端着青面，徐徐道来。
这周也不例外，包检察长先按惯例开了腔，谆谆教导，言辞恳切，宛如杜甫作诗，沉郁顿挫，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包拯话了，公孙副检察长赶忙续上一句：“各位同志听见了吗？”
“听...见...了...”底下稀稀拉拉应的颇为应付。
包拯深沉地摇了摇头，他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年轻人啊，果然是听不太进老人的话……
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包拯提起精神开始正式进入此次会议的主题。
“开春了，我知道各位同志们还没从春节假期缓过来，一下子进入周末，就算我这老骨头也是不适应的。尤其是第一周周末，放松一下也无可非议。只是啊，该收心还是要收心……”
包拯语重心长一番话道毕，放眼望去底下同志们皆是低头苦干。仔细瞧瞧，或有奋笔疾书，认认真真学习精神的，如赵虎、张龙这般入职没几年的乖孩子。但更多的，便是以白玉堂这混不吝为典例，制服穿的好好的，神色就没衣装那么正经了。
白玉堂今年三十有六，虽说检察系统也并不完全是如其他系统那样论资排辈地那么狠，但他这年纪做到公诉科科长这位置可是真有两把刷子的。庭上控诉字正腔圆，腹腔有力，开场便给人气势威慑。有时控方局势不太有利，但这人毫不怯场，愣是能从同事们都不看好的案子里找出些许辩点，宛如一柄一旦出鞘便毫不畏惧地向前拼杀的剑，气场大开。
临场不怯，沉着冷静，思维敏捷，甚至有时候可以说切入的角度着实刁钻。在法庭这个战场上，没人是不服白玉堂的。
仗着这点儿能力，白玉堂不太能听进包拯那一套陈词滥调，开会倒来的还算积极，只不过左耳进右耳出，给老包捧个人场罢了。
他那点儿狂拿在庭上显摆可还行，搁会场上着实是不良风气。公诉科的学他性子也罢了，侦监、林检这群老跟公诉混的小子们也有样学样，摆了个“阳奉阴违”的样子。
包拯脾气好，老好人的心肠总是硬不起来，不忍心抓着这群孩子公开批评，顶多在做案情汇报的时候单独拎着人斥责几句。公孙策便不一样了，作为副检察长，只是分管一部分院务工作；但作为多年老友和得力助手，他向来是看不惯老包这软肠子的。
公孙推推无框眼镜：“刚刚包检说的，都听进去了吗？”
张龙赵虎等人坐在前排，神色严肃，积极点头，把笔记本露的更外了些。
公孙满意地点点头，对他们的态度表示赞许。
但……抛砖引玉，公孙的语意绝不止表扬。停顿片刻，他见场面没有太大改观，便也跟老包开腔时一样提了一口气，只是开口清冷的声音比起老包来说太能震慑人了。
“不止赵虎、张龙，诸如王朝、马汉这般态度一向认真的同事我和包检都是看在眼里的。但！”
眼镜片后的目光犀利一扫，便捕捉到了猎物。
“白玉堂！”
冷不丁被点名，歪歪斜斜靠在椅背上的白玉堂脊背一寒，登时坐正了来。
他不解地挑了挑英挺的眉毛，颇为疑惑地回视。
公孙毫不客气，手上一支笔飞速脱手，精准打击——
……到了白玉堂旁边刚开始幸灾乐祸的蒋平身上。
“还有你，蒋平也是。”
公孙冷硬的声音力度不减：“公诉科在院里是辛苦，你们取得的成绩大家都看在眼里，平时开会态度散漫，包检不说我也不提。可这今年第一次周会，去年年关积压的案子那么多，包检分配工作，还不知道打起精神来赶紧记！仗着自己这点儿才华就能登天了吗？！”
“去年省里评优秀，我们略输一筹，遗憾是有，看在成就也不小的份上也就不批评了。今年就因为这事这么萎靡不振吗？”
“白玉堂，你瞧瞧，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公诉人的会议态度？”
公孙劈头盖脸一顿斥，明着拿白玉堂开刀，暗着杀鸡儆猴，挫挫这群小子的锐气。
事实证明副检的威压还是挺有作用。白玉堂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无辜被害，还是拿捏着度的。
闭嘴挨骂，屁都不放。
3
一场本应结束在一片祥和之中的会被公孙硬生生扭转成硝烟未散的战场，白玉堂灰溜溜地收拾好笔记本开溜，平日里翘到天上的老鼠尾巴夹了起来，连制服都没来得及整理。
回办公室坐下，白玉堂怎么想都不是滋味，坐立难安地扭了会儿。
最终还是压不住心里那股子躁，抄上烟盒出了门。
检察院的每层楼都是按统一风格修建的，唯独三楼的厕所做了点小改动。楼层位置好，阳光经常照得到，便额外在洗手池旁边的墙上开了扇窗户。这样哪怕是冬天洗手，也能蹭点儿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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