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一觞虽犹进,杯尽壶自倾。[1]这杯中物既可助兴,又可解愁,春始花发伴我行乐,夏暑赫羲入我寒窑,秋祭祀事,酎醲奉先,冬宜密雪,玉瓮醅酒……孤山野叟闲吟和,花间庭晚戏双蝶。这便是我梦寐以求的光景了。”白栗半倚窗栏,饮下清酒,指间着玩弄杯盏,眉眼含笑。
应心神微澜,却又很快定下思绪——那人赤羽,眼前这位是只白毛凤凰,那人坐行静止皆是端庄文雅,白栗却是不拘礼数洒脱自在,更何况……白栗方年少,斯人已长逝。
想到这里,应举杯饮尽“解忧水”。
“哎!你手边那杯是秋月白,后劲十足,怎能当水一样灌?”
应闻言,抬唇,轻哧:“你这山中野叟,口口声声‘会当一饮三百杯’原来不过是诓人的?我自倾杯,你随意。”
白栗眼见着应又满杯秋月白入喉,得,今天饭菜还没吃上几筷子,倒是先拼上酒了!
不过,越是如此,白栗反倒觉得开心,他招呼店家又送来几坛好酒,换了大一点的觥筹。
“应兄,光喝闷酒多没意思啊!我来教你酒令如何?”
“哦?”应挑眉看他。
“饮酒行令,图的是个乐趣,赋诗填词是文人雅士做的,我们只行拳令如何?”
应不做声,只是等他后话。
上古时期的百姓多淳朴啊,喝酒助兴的玩意儿也不过是两碟盐焗的长生果,这套拳令是白栗在前世学来的,只私下里和临魁、精卫等人玩过。
白栗竖起自己的大拇指道:“这是一,行令时叫作‘一条龙’……”
“龙?”
“唉!你就莫细问了,总之这些说辞不过一图朗朗上口,二为讨个吉利。”
“原来,龙竟是吉利的……”应轻喃道。
白栗突然想起来,鸿蒙时期,天神昭曰“龙者不祥”,于是灭了以祖龙为首的龙族……当今世间,吉利的是神龟滕蛇。
不知为何,白栗忽然有些恼火:“酒令本为助兴,你倒字字必较,这拳令我不教了!吃饭!”
白栗拿起两根筷子,狠狠在桌面上戳了两声,故意去夹靠近应那侧的鱼头。
应抬手,按在白栗握筷的手指上,道:“你说吉利,便是吉利,白栗,教我,可好?”
见白栗不说话,应的手掌转为扣的姿势:“教教我,嗯?”
那“嗯”的一声,尾音上挑,说是勾魂也不为过。白栗只觉得指尖发烫,烫得他忍不住丢下了筷子。
隔了一小会儿,白栗伸出两根手指头,别别扭扭地开口:“这是二,唤做‘两相好’……”
草!
神他妈的两相好!
怎么搞得老子要跟他表白似的……
白栗避开应那抹意味深长的轻笑,继续绷着脸道:“这是三,为‘三匹马’……”
一套拳令教完,白栗面无表情地问道:“应公子可看会了?”
“会了。”应笑道。
“酒筹计胜负,输了的自罚三杯。”
“好,我定会让着你。”
“哈?我白栗刚会走路就在市井里摸爬滚打了,混迹多年就从来没见过‘输’字!你可听着,这地上的五坛酒,不喝光,不回宫!”
“好。”
“……”
以前,应从未想过自己会和外人坐在同一张桌子饮酒,甚至以箸击碗,大声喊着酒令,如此粗陋,如此……快意。
最后,二人喝成了两摊烂泥,还是“留仙居”的店家差人去神农王宫送了消息,只见那叫“精卫”的小丫头,青鸟展翼,一翅担着一人,摇摇欲坠地飞向斜阳下那座恢弘壮丽的宫殿。
第二日,白栗和应宿醉醒后又去了留仙居,傍晚时分仍是司启大人亲自接人。第三日亦然。
到了第五日,精卫索性也跟着二人一起去喝酒了,说是宁肯同他们露宿街头,也绝不做那驮人的苦力活。
之后白栗和应都节制了许多,彼此约定,小酌怡情,切忌贪杯。
差不多过了半月,连着几日小雨后终于放了晴,白栗便约应一起去游湖。
湖名泾夭,是姜水最大的一支分流,有常年在水上营生的人说是泾夭湖向西南延伸至巴山蜀水,多悬崖峭壁,行路艰难,是神族隐居之地。
当然,神族虽式微,但灵力强悍,也少有凡人长途跋涉前去冒险。
泾夭湖两岸居住了不少百姓,湖阴接壤连山山麓,是农耕、狩猎繁荣之地;湖阳靠近都城,商贾颇多……湖宽六百丈余,唯一能连接两岸的便是湖上的行船。
付了船费,白栗和应一起登船,泾夭湖水清澈见底,船桨拨开绿萍,水纹下游鱼嬉戏,船主的妻女一个在船头烹荷花茶,一个在船尾扬声唱起时兴的山谣——
“姜水汤汤,流于高岑,匪狐狡之,有狁其蛮。姜水汤汤,流于高蘩,匪蒿厌之,有苹其馨。姜水汤汤,流于高陂,匪我求之,有庶其偲。”[2]
歌调轻快,不过听了两巡便能附和上几句。
白栗指骨扣舷,轻轻和着拍子,笑着对应说道:“美中不足的是不能以酒代茶。”
应斜睨他:“依你的性子,恨不得这泾夭湖水亦是酒池。”
“那可不妙,若真是如此,我怕早早就做了溺死鬼。”
“千丈樽中死,做鬼也风流。”
白栗闻言,开怀大笑。
有的人吧,面上冷,腹里黑……他白栗也真是够厚颜无耻,竟然爱极了那人的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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