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五只得踉跄地步步紧跟，经过那少年时，悬五忍不住好奇的扭头看去。
那少年毫无生气，也直直看着自己，好似死尸被人贴了灵符，那灵符命他盯着自己一般。
悬五一阵怪异的心惊，又赶紧别过头去。
可没走几步，他又回过头来看了起来，目光带着探究。
少年在身后不紧不慢跟着，洞道两旁的灯光时近时远，他的脸时明时暗，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这次悬五看得久了一些，只觉得那人死气沉沉的眼不再可怕，反而变得木讷、呆滞，或是可怜。
悬五还挂着眼泪，却朝那人一笑，又眨眨眼。孩子脾性，看见可怜的猫非要逗出点活气和动静。
他嘴里无声地说着四个字：令狐唯我。
令狐唯我看着他张合的唇，脸庞依旧死气无色，可眼神好似微微有些变化。
悬五很聪明，他对自己的聪明也颇有些得意。
他认为自己是什么都懂了。
身子的沉重与疲惫渐渐回到自己意识之中，鸣沙回过神时，只见昏暗的石窗在黑暗的一角开着。
不知此时是哪一时哪一刻，他盯着那窗一动不动，眼里的泪水却流个不停。半晌，他感觉手里握着个东西，低头一看，正是自己雕刻已久的那个姿容放荡的石人。
他一下子醒了，突然起了身子，朝外大叫：“婆婆！婆婆！”
百骨窟的人皆是住在石室里，门也是厚重的石门。若是没有那扇窗，就如墓室一样可怕。
他怕人听不见喊声，又穿着单薄的单衣，不管不顾拉开厚重的石门。他看见了一个白发老太蹒跚赶来。
鸣沙赶紧问道：“我睡了多久？”
才问出口，又知道这老太婆不会明白自己的意思。他换了个问题：“今日是哪一日？”
“今日是十五，您要去看夫人的。”
今日是十五，今日又是十五。他往窗外看去，月正圆正亮，的确是十五。那人现在总是把见娘的日子躲了。
老太婆关切道：“少主莫不是做了噩梦？”
他们怀着这双魂症，又偏偏是树敌无数的大恶人的孩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这毫不知情老太，悬五是百口难言，只能苦楚着脸，生气又无力。
过了半晌，他又想起什么，焦急急道：“悬五······悬五是死了吗？”
老太婆奇怪：“您睡前不是才问过老身？老身说了，这几日没有要处理的尸体。”
鸣沙听了，浑身松懈下来，整个人却还怔懵着。他竟然还活着。
令狐唯我也问过，他也不想悬五死。
老太婆不知内情，自己揣摩，以为这百骨窟的少主巴不得那**死呢，便安慰道：“少主，那悬五也是一时讨人喜欢，今日不死，总有一日······”
她话到一半，只见鸣沙狠瞪自己，顿时哑了声。
鸣沙只是下意识恶着脸，等他看老太婆愣住，自己才又惊又愕。他突然害怕起来，又飞快跑回了屋子，把那厚重石门合上。
小少年身子靠着门渐渐滑下坐在地上，神色懵懵，大口喘息，只觉得悸动又心痛。他手指摊开，那石人便滚落在地上。惨白的月光照着，像是惨白的魂。
“妓女！贱人！狐狸精！”少年突然烦躁起来，朝着石人怒吼，“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他突然举起石人，正要往地上砸去，可又忽然收住了手。
“贱人！贱人······你怎么还不死······还不如死了······”
又捶打自己的脸：“你也是！你也是！”
这身子本就有一半不是自己的，现在连另一半也不是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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