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爸爸和康妈妈悲伤得没有力气去管她们了，眼神一刻也没从康旭身上离开过。钟宜抱着一束白菊，热泪又忍不住翻涌了上来。她直勾勾盯着墙上的黑白照，这张一寸照还是她们为了做简历特意穿了正装去拍的。前几天她们还在酒店里缠绵，指套都没有用完，她为什么就走了呢？
“康旭，我们不分手了，我们不分手了，一辈子都不分手了。”
“这身黑裙子是你买给我的，我们去苏州的时候你说我穿得一定好看。我今天穿来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能不能快点醒来，你醒来我就答应嫁给你。我们马上回去见我的父母，跟他们坦白好不好？”
“我再也不躲着我爸妈了。”
“你不是说毕业带我去茶卡盐湖玩吗？这是我们的毕业旅行。”
“康旭你醒醒，你醒醒啊，我们不分手了。”
“我被你宠坏了，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钟宜心里的这些话，康旭再也听不见了，她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毫无温度的棺材里，不悲不喜。
肇事司机的家人前来吊唁，康妈妈控制不住自己哭喊着痛骂他们，康爸爸更是要打死他们。警察理解他们中年丧女的痛苦，拦着他们，却没有责怪他们。康旭突然从棺材里醒来，从棺材里爬了出来，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她想去阻止父母，但是怎么也触碰不到。康旭想去抱一抱痛哭得不成人样的母亲，但是怎么也摸不到。康旭还企图大喊钟宜的名字，但是钟宜丝毫听不见，悲痛欲绝在哭。康旭看着黑白相片里的自己，还有棺材里的自己，接受了自己车祸死亡的事实。
“原来死了是这样的。”
康旭摸不到任何东西，包括自己的尸体，自己这个灵魂的脸。康旭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围着自己的棺材，放下一朵白菊，潸然泪下。她也不想死的，她那天晚上喝大了，但是也知道前面有车撞过来了，可是那车开了远光，她被远光的强光照着躲闪不及。康旭泪如泉涌，心如刀绞，眼睁睁看着父母将棺木的盖子一点一点盖上，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埋在了土里，眼睁睁看着父母悲痛欲绝，眼睁睁看着钟宜不舍自己努力扒着刚才工作人员埋下的土。康旭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为力，明明家人和爱人就在跟前，就无法触碰，连一个字都说不了。
校园里的大屏幕还在滚动播放今年的优秀毕业生的照片，网上康旭和钟宜的照片还在流传，康旭已经埋进了陵园。所有人都在安慰生者，斯人已逝，生者坚强。可是真当事情砸到自己头上的时候，那种切肤之痛，真的难以言喻。丧礼后，康父康母去了康旭的宿舍收拾康旭的遗物，钟宜早早就在那里了。康妈妈看着钟宜就想起自己的孩子，心里是悲痛万分，不愿意看见她。康旭的灵魂也跟着来了，看着挚爱的三人相顾无言。钟宜来这里一个小时了，看着康旭的东西满满都是她的痕迹，已经哭了很久了。康旭的电脑密码是钟宜生日，里面的壁纸是钟宜，有一个文件夹里面存了她们四年所以的照片和视频。钟宜只是想留下一些她们的回忆，康妈妈不待见她，但是知道自己孩子喜欢她，没有刁难她，她要什么都给了。剩下的康妈妈和康爸爸一块整理，视若珍宝带走了。康妈妈看着康旭的身份证，又大哭了起来。康爸爸看着身份上的日期，连身份证都没有过期，他的孩子就永远的没有了，跟着康妈妈一路哭着。康旭跟着他们身后，泣不成声。就当她要追上去的时候，一道白光突然出现在眼前，就跟车祸那个时候汽车的远光一样刺眼得睁不开眼。
康旭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世界变了模样。
“婆婆，婆婆，康旭醒了。”
“你这个不知礼数的媳妇，怎么整日叫夫郎大名，成何体统。”
康旭头还是晕乎乎的，听着这两人的吵闹声，头更痛了，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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