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们的衣物都从厚到薄再从薄到厚换完了一轮，范瞬悦才等到这种情况的改变。
那一天，江憬带回来了一个男人。
范瞬悦看着面前那个面容俊美，气势凌人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有所龟裂：“这是你要等的人？”
“嗯，你记得早点收拾东西离开。”江憬整个人都在发亮，像是一根小草重新获得了生机，他弯着眼睛，眼里全是那个男人。
范瞬悦除了意外之外，倒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反常，一个一年都没出现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回来？他放下手里理到一半的人工蔬菜，走到男人跟前打量他：“你叫什么名字？多久回来的？江憬等了你很久你不知道吗？”
男人看着他，皱着眉头道：“我叫陆百川，我很抱歉。”
江憬突然转过头来，对陆百川道：“不，不是这样的，你不会理睬他，然后来问我他是谁。”
“好的，程序已修改。”陆百川说。
范瞬悦听到这里，眼睛已经不自觉瞪大，他疯了一样冲到陆百川面前，揪起他的衣领。
果不其然，他的锁骨上印得有黑漆涂出来的编号，03408。
“你疯了吗？”范瞬悦惊讶地看着江憬，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你他妈真把一个仿生人当成你姘头？”
江憬没有说话，也没有直视范瞬悦的眼睛，他伸手摸了摸“陆百川”的脸，细声细气让“陆百川”进屋看看。
“疯了！你他妈疯了！江憬！你没救了！”范瞬悦气得踢翻了面前的小板凳，青幽幽的菜叶撒在地上，一片狼藉。
是的，我没救了。江憬没什么表情地想。
范瞬悦当天没有回家，也没有拿走行李。
江憬却没有时间去想他，他也不去管手机上姜后卿的来电，从他见到“陆百川”起，他的目光就没有给过别人。
三代的广告比比皆是，也许在无形中就已经给了江憬一个走投无路的选择。
他是没有那么多钱去正牌公司定制的，而是通过广告找到了一间小作坊，在熏天的油漆味中看着工人一点一点将“陆百川”的外貌调试好。
当“陆百川”在布满油污的手套中诞生时，他觉得自己同样获得了新生。
他抓住了浮木，鼻尖窜出了水面。
……
“陆百川”不会去安抚他，只是扭头看了看门口的方向：“你不去将你的朋友劝回来吗？”
江憬松开“陆百川”，挺直了背，起身去收拾一地的狼藉：“不用。”
“陆百川”有些不明白这个将他接回来的人类，他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太快了，一会儿似乎人类所谓的对喜欢的人的态度，一会又变得冷淡。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服务，三大法则刻在他的核心最底层。仿生人只会服从命令，并不会对人类产生看法或生出情绪。
等到江憬将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放好，他又若无其事转过头对“陆百川”亲昵地说：“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水煮溏心蛋。”“陆百川”答道，这是江憬输入给他的程序之一。
江憬笑起来，又恢复了最开始那个温和文雅的年轻人的模样，眉眼弯弯地寄上围裙，钻进了厨房。
按理说，人类买仿生人的一大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接手家里的家务活，就算有其他的想法，这一样也大多不会改变，所以他试图分析江憬的行为，可不管怎么运算都是无解。
人类真是复杂。
“陆百川”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想着。
江憬为他准备了很丰盛的食物，而仿生人不需要吃东西，也品尝不出食物的味道，就算食材再劣质。
但“陆百川”在江憬的目光注视下全都吃掉了。
“太好啦。”江憬笑起来，“之前一直都没什么机会让陆哥尝尝我的手艺，虽然做得也一般吧。”
“没关系。”“陆百川”垂眼道。
“你肯定很累了，之前的世界都那么波折，不过已经没事了，现在我可以和陆哥一直住在一起。我会好好赚钱养你的。”江憬抓过“陆百川”的手，像是无心地玩着“陆百川”的手指，“陆百川”的手很冰冷，伤痕和皱纹的弧度都很精细，似乎永远都捂不热。
“谢谢。”“陆百川”说。
“你去睡觉吧。”江憬将他带到里间自己的卧室，并没有去碰范瞬悦的房间。
“陆百川”很听话，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一躺到床上就闭上了眼睛。
江憬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很久，忍不住想起之前每次在闲暇时候两个人挤在一起的温馨的感觉，他实在有些情不自禁，低下头吻了一下“陆百川”的眼皮。
“晚安。”
江憬离开，关上了门。
“陆百川”睁开眼睛，抬手摸到了眼皮上那一点残存的触感。
是温暖的。
江憬出门，看见了蹲在离家门不远处的范瞬悦，正在一脸沧桑地抽着烟，因为出门太生气，身上连零钱都没带，抠抠搜搜从裤兜破洞边翻出了几块，只有抽最低劣口味最差的电子烟。
他皱着眉头抽到一半，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范瞬悦当即哼了一声：“你以为现在你跟我认错我就会回去了？做梦吧。”
江憬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道：“我只是问问你什么时候来把这些东西搬走。”
范瞬悦一下子起身破口大骂：“老子的这个月的租金都交了！别想现在帮我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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