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屋檐和砖墙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感觉，因为太久没有人居住，导致里面生出了一些令人抵触的死寂。而上面那个已经泛起黄黑色泽的拆字便是它们最后的死刑的定义，让它们摇摇欲坠。
“虽然是待拆危楼，但市中心移动之后这排房子已经离开了城镇范围，没有人对这块地感兴趣，也许久无人问津了。”陆百川道。
江憬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异议，能找到一个让他们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足够不错了。
于是陆百川便领着人走进了那扇半遮半掩，好像轻轻一推就能倒下的门。
里面全是垃圾，灰尘，房顶上的木板折断了垂下来，露出大片天空。
也不是很让人难以接受。
江憬捡起一块板子把地上的垃圾和灰尘扒开，让陆百川坐下休息。他还想叮嘱一下众人注意不要去打扫门口的垃圾，做好躲开搜查的掩饰，动静也不要太大了，免得房子真的塌下来。
但他回头一看，众人还是站在房子中间愣愣地看着他们，每张脸上都写着茫然，他们好像被施了咒，只敢站在那一块空地，其余连一点东西都不敢触碰。
江憬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他道：“你们现在在这个屋子里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注意不要搞出太大的动静。先休息一下，具体的事宜我们明天再讨论。好了，现在你们自由了。”
他们似乎不太明白自由的含义，脸上依旧是空白的。
五号也有些惶惑，在他臂弯里的二十六号昏昏欲睡，他似乎是想腾出个地方让二十六号躺下来。
江憬主动上前帮着五号收拾，他的动作做得很慢，好像就是演示给周围的人看的。直到五号抱着二十六号坐下，众人才犹犹豫豫地动起来，学着江憬的动作慢慢打扫。
江憬想，不急，如果真能这么快接受和前半辈子完全不一样的规则那才是奇怪。他可以先给他们安排一点事情，让他们慢慢习惯，自己体会这种变化。
他一面不放心地盯着众人的动作，一面后退缓缓坐回了陆百川身边。
陆百川摸了摸他的头，他便顺势一半靠在陆百川身上，一半靠着墙。然后还转过脸去看着他，似乎想对陆百川说什么，陆百川却打断他道：“先休息，你已经很累了。”
因为陆百川的身体的缘故，这一路不知不觉间都是江憬在打着头阵，高度紧张和激增的肾上腺素让江憬暂时忘记了疲惫，但陆百川一直注视着江憬，也知道他早就到了极限，便强硬地让他快点休息。
江憬还有些难以入眠，但是又不敢不听陆百川的话，只好安静地闭上眼睛听着陆百川的呼吸声和周围悉悉索索收拾东西的声音入眠。过了好一会，他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陷入了深眠。
但他这一夜睡得并不好，只觉得意识被人用一根棍子不断翻搅，混乱又模糊。他好像听见陆百川在叫他，一下隔得很近，一下又很远。
没过一会，他就觉得身体开始像刚燃起的火炉一样，从深处慢慢发起热来。
江憬最后是被热醒的，他意识模糊，觉得自己像是才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汗浸湿了。
陆百川的脸背着光出现在他视线里，他发觉陆百川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眉头皱得死紧。江憬迷迷糊糊地，想抬手去摸摸他的脸，才发觉自己浑身都软绵绵的，根本使不出力气。
他勉力张开干涩的嘴道：“陆哥，我热。”
陆百川眼里的冰面因为这句话被打碎了，里面温柔的水潺潺流出来。他停下正在给江憬手心脚心抹水降温的动作，抬手不嫌弃地摸了摸江憬被汗湿的额头，轻声道：“你发烧了，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江憬此时却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只是无意识地哼哼，跟陆百川抱怨道：“好热，难受。”
陆百川把另外一只手背到背后，拳头攥的发白，但他面上却十分坚定又温和：“很快就好了 陆哥陪着你，一定会好的。”
江憬不舒服地扭来扭去，凭着本能找凉快的地方躺着，陆百川就不厌其烦地换着姿势给他抹水，丝毫不在意他们从动物们家里拿出来的水只有寥寥几瓶。
五号在旁边看着，不敢出声也不敢动，他能感受到陆百川压抑着的令人窒息的情绪。
现在没有医生没有药品，连酒精都没有，陆百川不知道江憬是不是伤口感染了，还是单单因为昨天下水没有及时换干衣服而发高烧，他现在简直无能为力，什么忙都帮不上，也无法减轻江憬的痛苦。
这样干熬是最磨人的，陆百川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跟着江憬一起飘走了。
他感觉自己也被江憬手心的温度感染，最后忍不住低头缱绻地亲了亲江憬的手，又抬起来去亲他的脸，自以为可以用这种方法挽留他。
不知道是不是五号的怨念太明显，陆百川终于察觉到了他。陆百川想了想，叫五号过来嘱咐众人把屋子其他的地方给收拾了，由他监督，然后让他们去分干粮，想吃多少吃多少。
陆百川现在着实没有心情去打算他们的下一步，也不敢离江憬而去，出去面对很可能有去无回的外界。
直到他们收拾完毕，放在陆百川面前的干粮已经让苍蝇嗡嗡地飞了两轮，江憬的烧才慢慢的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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