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从地缚灵那里出来一样，不走阳路几十分钟就到了。临下车前陆彦羽嘱咐道：“那个罐头厂一直都在招人，男女老幼不限，你应该也可以，千万不要紧张，一有情况记得用传讯符和我们联系。还有，这个纸人附了陆百川一部分魂魄，如果受损或被毁掉都会实际地伤害到他，一定要看好。”
江憬牢牢记住，然后整理好表情下了车。
那是一个小规模的工厂，面前还有一块空阔的空地，上面搭了很多架子，很有人味地晾满了衣服，只是衣服都是整齐划一的制服而已。
江憬低着头穿过一片蓝幽幽的衣服连成的树林，走到工厂的门口。
门口旁亭子里的保安在听广播的间隙看见他，操起自己一口椒盐味的普通话就问：“干撒子的干撒子的，诶那个小伙汁，对就是你，干撒子的。”
“您好，我是来应聘的，这儿不是缺人吗？”
保安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嘿，你这小伙子条件还阔以啊，干嘛来这找工作啊？”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他也没给江憬反悔的机会，直接跨出了亭子。
“跟我来吧。”
保安领着他进了工厂，虽然是在生活中常常出现的东西，但对于江憬这种一直蹲在办公室的人来说，还是第一次看到它的内部。
一条条流水线繁忙又有条不紊的工作着，而且里面的机器还挺少，大部分都是人工在操作。所有人都在低头忙着自己手上的事，偌大的工厂里竟听不见一丝交谈声，只有机器规律的运作声音从未停歇。
江憬路过时好奇的看了一眼，才发现他们做的是什么肉的罐头，那肉的色泽看起来还不错，至少是质量上靠谱的东西。
“到了，这是办公室，自己进去就行。”保安说完就走，看来是忙着回到自己的岗位去了。江憬看了一眼这个在工厂最里面的房间，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紧张，敲开了这扇门。
“请进。”
一进门，里面的情况比江憬预料的相差甚远，狭小拥促的房间，一张巨大的宣纸铺满了房间里唯一的大件的摆设，办公桌。然而宣纸上一片雪白，江憬第一眼还以为它只是一张干净的桌布。办公桌后站着一个在空白宣纸上挥斥方遒的人，他似乎丝毫没有听见江憬进来的动静，只一门心思扑在自己的无字天书上。
江憬觉得这幅画面有些诡异，再加上一段沉默，就像是一场无声的喜剧。
而且那人完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江憬刚想打破沉默，那人就随手拿起手边的砚台递过来：“来应聘的？滴血结契就行，宿舍楼在对面，等外面下班一起走，哪间有空住哪间。”
江憬：？？？
在他面无表情其实心里懵逼得一批的时候，他发觉小纸人在他兜里奋力挣动。江憬十分自然地把一只手揣进兜里，小纸人便疯狂蹭起他的手心。
他忍住自己一手臂的鸡皮疙瘩，静心感受了一下，发现小纸人在他手里写了一个“好”。
于是江憬终于在那个人不耐烦地想把他扔出去之前咬破了手指，血滴在了黑得不真切的墨色中，很快消散不见。
对面的人在江憬的血融进去之后便用手里的毛笔蘸上一些砚台里的墨水，随即一笔划在了宣纸上。
宣纸立刻随着笔尖的方向浮现出了一道艳红的痕迹。
江憬瞪大眼睛。
“行了，出去吧。”
那人一看就不想给江憬惊奇的时间，立刻下了逐客令。江憬没话说，只得乖乖出去。在他背过身去的一瞬间，那艳红的痕迹像是镀了一层金，渗透出耀眼的光来，可还没等人看清，整道痕迹就迅速沉了下去。
江憬一无所知的出来，默默舒了口气，之后便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观察正在作业的工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工人们好像始终都没有放松或交流过，像机器人一样孜孜不倦的忙碌着，整个空间都是压抑的气息。
并且晚上到了宿舍，让他没料到的是，还会有宿管来收走他从外面带来的无关紧要的东西，同时嘴上说到，都已经签过契约了，必须无条件服从，不然会付出一些对你而言最承受不起的代价。
他这一句看似和过家家一样无聊的恐吓，却让在场所有人服从了，他们乖顺得像是立刻想起了自己最恐惧的事，颤颤巍巍的为了小命做着最后一点努力。这里和封闭的监狱似乎没什么差别。
江憬心里不禁泛起了一点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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