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份不明，但此人对凝玉功的了解确实非同一般，对紫玉功的讲解与师尊说过的也没什么出入，这时跑来协助，至少在对战玉鸣渊一事上，此人的目的与自己应是一样。如此看来，他给的这份气脉运行图也值得一读。
剑无锋打定主意，将图收好，回头下山。
他必须抓紧时间，昊尊踪迹已现，距玉鸣渊现身不会太久了。
这还是第一次，到了这个时候，慕容岚还没有出现。
墨云衣又缓缓抿了一口冷酒。
两个人的心照不宣，终于到此为止了吗。
墨云衣望着山庄绵延的灯火一点点熄灭，指尖浸着丝丝缕缕的寒意，亭中灯笼映亮方寸之地，随风轻晃，摇曳了地上一人孤影。
一股莫名的寒意让墨云衣回过神来，他悄悄扣紧了手中瓷杯，淡淡道：“夜冷天寒，尊驾何妨来饮一杯，暖暖身子。”
亭子的阴影处果然闪出一人来，那人毫不客气旋身坐下，道：“冷酒灼人，不饮也罢。”
墨云衣打量他，边问：“尊驾寻墨某，有事？”
那人笑眯眯：“先生不问我姓甚名谁，从何而来？”
墨云衣冷淡道：“我不必问，你不必说。尊驾坦诚来意即是。”
那人哀哀叹了两声，摇头：“原先只听闻先生孤僻，以为是少年心性、桀骜不驯，不想十余年过去，竟养成了这般高冷的性子。”
墨云衣道：“不饮酒，不答话，尊驾请自便吧。”
那人托腮：“先生，我来，送一份礼。”
墨云衣问：“什么礼？”
那人道：“一个筹码。”
墨云衣问：“多重的筹码？”
那人道：“轻若鸿毛，重若泰山。”
墨云衣沉默片刻，道：“是那个让玉鸣渊出兵的理由。”
那人抚掌赞叹：“先生之能，确实叫人叹为观止。”
墨云衣问：“那个理由是什么？”
那人道：“西川，紫薇宫。”
墨云衣道：“西川异域，鲜有人至，紫薇宫，更是闻所未闻。”
那人道：“这是久远之前的武林旧事了。难道先生不曾疑惑，钧天教创教之人究竟从何而来吗？”
墨云衣道：“莫不是来自阁下口中的紫薇宫？”
那人道：“正是。教主玉氏一脉传承的特殊功法也是来自紫薇宫。”
墨云衣问：“你的消息从何而来？”
那人笑眯眯：“自然是来自紫薇宫中人。”
墨云衣疑问：“一个异域外番之人，会去寻求你们的帮助？”
那人道：“武林正魔之争由来已久，异族之人涉入哪方都不合适，自然要来同我们合作。”
墨云衣沉吟片刻，道：“这份礼物，墨某收下了。却不知，这人情又该如何偿还？”
那人起身：“等先生此间事了，再商议不迟。”
墨云衣仍坐在那里，头也未抬，只道了句：“不送。”
那人笑，摇了摇头，转身又消失在阴影之间。
墨云衣独自一人又坐了好半晌，将杯中酒水缓缓倒在一旁地上，扶桌起身，打算回去。
一旁小路上忽然转出一盏提灯来，慕容岚脸颊绯红，一身酒气，摇摇晃晃走上半山腰的小亭子，见到墨云衣便笑了一下，歉然道：“云衣，久等了。”
墨云衣愣了片刻，急急上前一步扶住被台阶绊倒的慕容岚，低声斥道：“醉成这样还要上山，不要命了么。”
慕容岚就势坐倒在地，抬头看着墨云衣笑：“云衣……还在等我……”
墨云衣怔住，无奈叹了口气，索性同慕容岚一起坐到台阶上，肩头给醉鬼靠着，沉默半晌，道：“你若是不能来，差人来报个话就是。”
慕容岚竟还醒着，只是闭着眼睛，回答道：“所以，我这不是来了么……”
墨云衣眉头微微皱紧，又缓缓松开，淡声道：“你本不善饮酒，酗酒不宜，下次莫要这样了。”
慕容岚低低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道：“老爷子醒了。”
墨云衣点头：“嗯，我知晓。”
慕容岚嘴角弯了起来，又觉得维持一个笑容太费力气，便放松了又道：“他以为我死了，或是战败失陷了，很生气，说我不孝，连慕容府都守不住，不配为慕容子孙。”
墨云衣心下一叹，却未开口。
慕容岚继续絮叨：“虽然早已想过他会怎么说，但真正听到，还是……”
“好在他受伤太重，骂了两句又晕过去了。”
“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或许永远都不是时候，慕容岚与弦月山庄庄主，不该是同一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再是同一个人。”
“云衣，我到底是谁？我该做谁？我现在是庄主了，可为什么听老爷子骂慕容岚，我还会这么难受。”
“……哈，你说的对，这样喝酒，真的，很不舒服……”
墨云衣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肩，劝道：“岚，别勉强自己。至少现在这个时候，别压抑自己。相信我。总有一天，你父亲会明白你的成绩，武林会恢复平静，一切都会过去，你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
慕容岚忽然笑，睁开眼睛望墨云衣，笑着问：“云衣，莫说我的愿望了，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墨云衣一怔，笑笑道：“当然记得。等功成名就，解甲归田，你我二人再到鄱阳桃林对饮一次。”
慕容岚阖眸，低下头去，轻声道：“我迫不及待，想过那一日了。”
墨云衣静默许久，终究缓缓道：“我，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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